邻座那位阿姨一定认为我是个数学狂人。
5小时火车行程,她睡睡醒醒。而我敢保证,每一次她小憩醒来,都惊奇地发现,我仍然捧着一页只有格子和数字的纸,痴痴凝望。
她试图和我搭讪:“姑娘,搞研究呢?”
“唔……”,我敷衍着她,一边松开咬着铅笔头的牙齿,一边继续在空格里填入数字。她尴尬而客气地啧啧两声,很快又陷入睡眠。
阿姨,你误会了,我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科生。在理工“童鞋”们彻夜做题,咒骂高数的时候,我在彻夜把酒,赞美生命。而我面前的那幅“数字迷宫”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数学,只是一道颇具难度的“数独”题目。
这是一种逻辑游戏,玩家需要根据9×9表格内已知的线索数字,在剩余空格内填入1~9,使每个数字在每行、列以及粗线划分的3×3宫内均只出现一次。
相传,数独起源于拉丁方阵,发明者可是超级大牌——数学家欧拉。1970年代数独“占领”美国,后又“攻陷”日本,成为流行全球的解谜游戏。
我也心甘情愿做它“俘虏”好几年了。
就在几天前,一道号称“世界迄今难度最大的数独游戏”出现在网络上。花费3个月设计它的芬兰数学家因卡拉放言:“只有思考能力最快、头脑最聪明的人才能破解这个游戏。”
我真心同情这位数学家,因为,许多中国玩家迅速搞定了他的3个月“巨制”,最快的,用时300毫秒。
这位“极速哥”把人的推算过程交由计算机完成, 用的是“递归”。比如某空格内的数字可能是2、5或7。先2,然后推导其它格子。一遇冲突,返回一步,直到结束。此前,他也试过用纸笔推算,但“嵌套太深”,回溯太难,又不愿放弃。
但是,广东网友欧阳倩理解那分“深陷”的感情。她花了整整五天时间,一有空就钻到里面,通过推理和“试错”,最终解出答案。
有时已经“山重水复疑无路”了,忽然发现一个数字,“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享受这个过程,甚至担心太快闯出迷宫,失去乐趣。
正当网友们竞相晒出成绩单时,一个姑娘却对新闻提出了质疑。24岁的林敏舫是世界谜题锦标赛中国队队员,参加过2009、2011年数独世锦赛,在200多名来自全球的参赛者中,她的最好成绩是第36名。
认识她的时候,我这个江湖选手有一种可算找到组织的心情,恨不得立即含泪。事实上,在林敏舫看来,“数独简直是一个跨越国籍、民族、语言、职业、年龄的大村子”,里面住满了爱动脑筋的孩子。
“这道数独比较难,但绝不是最难”,这位“职业数独女杀手”冷冷地评价道。数独的难度不好评估,但目前已有一些认同度较高的评级软件(如hodoku、SE等),“随便用哪个标准,这题的难度都进不了前五”。
曾勇夺数独世锦赛冠军的哈佛博士托马斯就因第四届大赛半决赛题目太难而当场叫板大赛主席。事实上,被那道“超级BOSS”卡住的,是场内所有顶尖高手。
不过,一走出赛场,这些高手立马变成了邻家的大叔大妈,哥哥小妹。在网络论坛里,林敏舫和一位名叫“戈壁滩”的网友聊得很投机。“戈壁滩”自称是“近70的爷爷”,最近,他正琢磨用解析几何坐标标注数独,使其更加清晰。
林敏舫自称不会去尝试那道名不副实的“世界最难数独”,因为此题目前还不存在“逻辑解”,除了用计算机程序,只能“拼人品”——试数,在她看来,这可不够专业。另一边,民间选手欧阳倩表示不会尝试参加比赛,因为乐趣就是乐趣,“不要变成压力”。
说实话,那天下火车之前,我很想把数独推荐给邻座阿姨,好不容易才忍住。正如欧阳倩对我说,人各有所爱,“我解出数独难题,闺蜜买到打折GUCCI,满足感是一样的”。
她大概还不知道,数字迷宫也可以很浪漫。今年年初,网友亚历克斯请托马斯帮他设计一题,用于向热爱数独的女友求婚。世界冠军用字母代替数字,经过变型和调整,打造出一款“钻石型”字母数独。
和所有标准数独一样,这道题的答案也是唯一的,那就是字母“Y”、“E”和“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