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帚自珍与反躬自问

    大家就要离开了，一定是既骄傲又忐忑。骄傲，是因为你们跟这个学校一样，有着不一样的成长；忐忑，是因为你们毕业于一所私立大学，即将参与职场竞争，多少有些心虚惴惴不安。

    我想起了父亲从小教导我的一个成语：敝帚自珍。即便是自己家里的破扫帚，也要当成宝贝。

    在十几年前建我们这所校园的时候，我给这所学校定了一个很高的目标——建百年名校，并邀请优秀的设计师规划设计校园。问题在于学校根本没有财力一次性把校园建好，于是就用时间换空间，每年建一两栋，不断邀请国内外不同著名设计师设计单体建筑，精心施工，关注细节。回头来看，在校园建设方面，我们超越了许多财力雄厚的大学，尤其在景观和建筑设施细节方面。

    竞争初始，作为一个弱小者，没有多少取胜的机会，但是把远大的目标分解成一年一年的努力，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而这一切的起点，都在于弱小者“敝帚自珍”，自己真把自己当回事情。大狗叫，小狗也叫。

    现在我们又开始在教育质量方面新的探索。虽然，实现大家所期盼的全面优秀的课程，我们还仅仅是刚上路，但假以时日，我们在教育改革上所能取得的成绩会和我们在校园建设上的成就一样成为中国高等教育的楷模，让人瞩目。

    信心来自我们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全新的质量观。传统的高等院校质量观包括——资源质量观、产出质量观、声望质量观，而我们学校更加重视增值质量观，也就是你在这所学校里得到了多大的成长。小狗冲着大狗叫的底气，来自它未来的成长。

    我写毕业典礼致辞时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评论很多，其中有一条评论写道：“假如我有权利，我就把欧亚关掉”。结果激起了不少的反弹，几位校友与评论者在微博上PK起来。

    去年学校的“校友推荐度”达到了73%，这意味着还有27%的校友不满意或者不愿评价。其实统计调查时，同一事物或现象总有一些人赞同，一些人反对，一些人取中间状态。立场不一可能源于各自对同一事物或现象的经历、体验迥然不同。那个想要关掉学校的校友大概是在求学期间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或者说受到过伤害。在不成熟的欧亚，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木已成舟，我只能在此表示遗憾。

    对于反驳他的校友，我感激他们对母校的爱意。但在表达方法上，宽容理解、平静对待更可取，虽然“宽容理解”并不代表赞同对方观点。我以为，好的教育让人们摆脱愚昧，拥有同情心，有能力进行跨文化融合；坏的教育引导受教育者对权威盲目信任，激化族群、阶级和不同见解者之间的对立，甚至煽动仇恨。

    有位校长在毕业典礼上说“母校是那个你在心里骂了千百回，却不允许别人骂一次的地方”，并且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假如一个校长因为学生不允许别人骂自己学校，就以为学生爱母校，这似乎有点会错了意、表错了情。其实，母校被骂，伤的是学生自己的面子。

    不小心，中国的大学有了名副其实的新定义——被校友在心里骂了千百回的地方！假如老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要讲老实话，而告诉他：中国有句俗话——打是亲，骂是爱。其实，校长应该更关注学生为什么在心里骂了学校千百回，而不是庆幸校友不允许别人骂母校。所以，今年我不打算给毕业生讲多少深刻的毕业寄语，而是想听听同学们对学校有什么告诫。

    欧亚学院是一所普通的大学，但它十几年来从不抱怨环境和制度，不断反躬自问，寻找自身存在的问题。我本人是一位愿意不断自我反省、自我改进的校长，这就是我们学校，虽然有许多方面让同学们遗憾，但“校友推荐度”却不断增长。借此机会，我把这个成长的秘诀分享给各位毕业生。

    （作者系西安欧亚学院院长，摘自作者在2012届毕业典礼上的致辞，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