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外国人第一次到北京,工作之余,总要到什么地方走走看看,长城、故宫、颐和园等地该是首先要去的。
有一个外国人的做法与众不同。
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莫斯科艺术剧院著名导演叶浦列莫夫有一年来北京,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合作,排演话剧《海鸥》。一到北京,他就问中国同行:“北京有戏剧博物馆吗?”得到的回答是:天津有一个,北京有梅兰芳故居。
他没有去长城、颐和园,专门去了天津戏剧博物馆,拜访了梅兰芳故居。
透过这一小小的细节,可以看到他对戏剧艺术的忠诚,虽是业余活动也与本职工作联系起来。我们可以推想,他在戏剧导演上的显著成就,与这种对事业的高度专注是分不开的。
若干年后,接待叶浦列莫夫的中国同行回忆这一幕,觉得非常惭愧——当然是严格要求自己。我即使不那么严格要求自己,也感到一丝惭愧,对本职工作没有做到那么专注!
其实,中国艺术界一些前辈,为了给观众最大的快乐和满足,也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本职工作中,从而取得超越常人的成就。他们或是自觉舍弃一些玩乐的事,或虽是日常活动也与工作联系……李可染回忆他与京剧艺术家盖叫天的交往:“一天我同他在西湖边上一家茶馆吃茶,盖老盘腿坐着,把长衫盖在膝盖上。当时我有点奇怪,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坐时,他把长衫掀开,原来他把一只脚插在八仙桌的横里。他在吃茶谈话之间,还在做抻筋拔骨的腿功呢。”盖老平时看见庙前石狮子会联想亮相的顾盼呼应,看到香炉里的香烟飘动,会悟到舞蹈的舒展自然,甚至看到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会联想到舞台上的章法布局,等等。他对任何客观事物似乎都能与他的艺术联系起来,都能对他起着滋养作用。他对艺术真是念兹在兹、不分昼夜,是以整个生命力来获得艺术的成长。有人称赞他演出的《十字坡》、《三岔口》等剧为“杰作惊天”,岂是偶然!
多年来,不时听到人们议论,戏剧不太景气,难出大师。除了社会环境、演出体制的巨大变化等客观原因,老实说,从事此行业的人缺少老一代那么全力以赴的劲头,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听说,从事此行业的人收入不高,有机会上影视剧,十之八九是要去的,这样,不少时间在拍影视剧,本业有了登台机会,也就难免匆匆上阵,再加其他种种原因,作品不能深刻地感人,难以产生持久的影响力,几乎就是必然的了,功夫没有到家呀。
破解这一难题,打破恶性循环,是主政者的责任。遵循艺术规律,改革完善各项体制,创造条件,让从业者专心投入工作,充分展示才华,才可能迎来文化艺术的大发展大繁荣。
从另一角度说,从事文化艺术工作是极有意义的,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在文化艺术道路上奋力探寻,努力达到极致,给观众以“震撼”,该是幸福的。即使在世俗名利方面有点损失,也是值得的。
张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