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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位于南非的格鲁特·斯库医院院长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外科大夫克里斯蒂安·伯纳德语气很是平静。
“嗯，是在狗身上完成的吗？”院长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人。”
“我……你怎么才告诉我？”
对话发生在1967年12月4日，世界上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刚刚结束。多年后，主刀医师伯纳德回忆说：“我们当时真没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动手术那天晚上，我们甚至没有拍照留念。”
话虽如此，伯纳德还是为这场史无前例的手术准备了11年之久。这位出身贫寒的大夫，最初的理想只是当一名家庭医生。后来到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进修，他选择的专业也是普通外科。
他甚至不知道，明尼苏达大学在心脏外科方向所享有的盛誉。第一次低温下的心脏直视手术，第一次心脏起搏器的临床应用，心肺机的重大改进等一系列革新均发端于此。直到一天，伯纳德临时帮忙一台心脏外科手术。作为助手，他第一次目睹了心脏手术的全过程，并被深深地震撼了。
伯纳德决定转专业，并在回国后计划心脏移植手术。这是一个大胆到近乎荒唐的决定，当时，器官移植的相关研究才刚刚开始，人们还没有把握应对移植手术后的排异反应。心脏移植更是从未有过先例。
他还选择了一名重病患者。这个名叫路易斯·华什肯斯基的男人身患冠心病合并心脏衰竭，同时还有糖尿病和外周血管疾病。更糟糕的是，在等待手术期间，这位55岁的患者又得了肺水肿。。
为他提供心脏的则是个25岁的女孩儿，丹尼斯·安·德威尔。1967年12月3日下午，她在医院附近遭遇车祸，被宣布脑死亡。
“告诉我，我们的对手是谁？”被麻醉前的华什肯斯基问。这位曾经的壮汉年轻时是名举重运动员，二战爆发后又奔赴战场。
“死神黑桃J。”伯纳德平静地说，“对付它，我只有一张王牌——心脏。”
这位医坛新秀站在手术台旁，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丹尼斯的心脏停止跳动。1分钟、2分钟、2分10秒、2分20秒……3分钟。是时候了！他和助手们迅速打开女孩儿的胸腔，建立起体外循环。然后，伯纳德用手术刀从这颗刚刚停止搏动的心脏的左心房中部离断，并相应地切断了大动脉。被放入冰盆的这个心脏保留了部分心壁，“就像个灯笼盖子”。
捧着冰盆的伯纳德走了31步，来到另一间手术室。2000年，他这样回忆往事：“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当我将华什肯斯基的心脏切掉时，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一个‘活人’空荡荡的心包腔，只留有部分心房的外壁。我忽然意识到，到了这个关头，真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些紧张而刺激的情景，被哈尔滨市儿童医院心胸外科的李清晨医生，再现于著作《心外传奇》中。这本书记录了心脏外科筚路蓝缕的发展历程，书中，这种敢为人先的故事随处可见。譬如，为了寻找心脏造影术，德国医生福斯曼将一根润滑过的导尿管从左肘的静脉插入心脏；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手术时间，明尼苏达大学医院的李拉海以患者的父亲作为供体，用活体之间交叉循环的办法来代替尚未被研制出来的“心肺机”。
敢为天下先的伯纳德，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术后第9天，华什肯斯基出现了胸痛，胸部X射线片发现其肺部有阴影。伯纳德当时判定这是病人出现了排斥反应，并为他加大了免疫抑制的力度。但是，他的努力未能挽回病人的生命，在手术后第18天，这颗移植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挫折。1968年，伯纳德完成了他的第二例心脏移植手术，这次的患者出院后存活了18个月。他的手术经验也鼓励了更多的同行，这一年全世界完成了102例心脏移植手术。
如今，那座凹形的格鲁特·斯库医院被改建成了心脏博物馆，伯纳德进行移植手术的场景也做成了蜡像，供往来游客瞻仰。据一个医生回忆，当丹尼斯的心脏被移植到华什肯斯基体内时，当时的情景就像打开了汽车的点火器，伯纳德只轻轻一拍，这个心脏就开始跳动起来了。伯纳德激动不已地说：“上帝啊，它开始跳了！”
《心外传奇》
李清晨著
清华大学出版社
本报记者 陈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