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航天员的“坐”飞船,执行我国首次手控交会对接任务的神舟九号乘组,第一次“开”起了飞船。
这可不比普通的开车,“神九”没有方向盘、挡把儿、仪表盘,有的是摄像机、靶标、显示屏和两个特殊的“手柄”。
6月24日13时,右手把着姿态控制手柄,左手握着平移控制手柄,航天员刘旺盯着眼前的显示屏,X值越来越小,这意味着飞船距离天宫一号越来越近。
十字靶标与摄像机中轴重合,屏幕上的“对接环接触”、“对接环捕获”的原点由灰色变成绿色,对接成功!
我国首次手控交会对接,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完成过程是如此简单,不单是航天员,就连很多亲身尝试过模拟试验的“外行人”,都对这套如此“亲民”的系统赞不绝口。
殊不知,“简单实现”的背后,隐含着一系列复杂的实现过程。为此,航天科技集团五院502所手控交会对接方案设计团队历经了十几年的攻关。
十几年,他们踏踏实实地干成了一件事。
2000年,这支团队开展预先研究时,手控交会对接究竟能不能立项、什么时候立项还悬在空中;等到2005年正式立项时,项目什么时候上马也是个未知数。“除了全身心地投入预研,其他的我们没多想。”交会对接组组长解永春回忆道。
这支约20人的队伍,女性占40%左右。这么多年来,团队里最大的头衔不过是交会对接组组长,没有职称,也不能马上见到成果;这么多年来,如果转到其他型号的任务中,凭着他们的本事和能耐,实现“短平快”、取得“立竿见影”的成绩,轻而易举。
“这些人,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大家对手控交会对接的情结根深蒂固。”解永春说。
这支团队的风气就是“吵吵吵”,越“吵”感情却越好。“团队里的每个人都个性十足,但不管怎么吵、怎么争,都是为了实现手控交会对接的目标。”解永春说。
解永春是这支团队的灵魂人物,但团队里的年轻人却从来不会盲从于她,为了一个设计方案的细节如何处理,年轻人可能会和她争得面红耳赤。
山东姑娘王颖是跟她“吵得最多”的女设计师。王颖平时低调、不爱说话,可一涉及工作,她却“分外较真”。单单是为了“交会对接时,究竟应该选取飞船还是目标飞行器作为参照物来进行方案设计”,王颖和解永春就反复争论了好久。
事实上,这两种方案并没有对错之分,选取谁作为参照物都不影响交会对接任务的完成。唯一微小的差别在于站的角度不同,争论的焦点就落脚在哪种设计方案更加符合人的习惯,让航天员看着更舒服、操作更合理、接受起来更容易。
此前,世界上只有美国和俄罗斯掌握了交会对接技术,而他们的技术对外是完全封锁的。当预研工作完全要“从零开始”时,在现在看来非常简单的一项设计,却是这支团队经过很长时间才一点点摸索和论证出来的。
预研工作刚刚起步时,“那时候大家天天都在争吵”。每一个小环节都可能要经历多番激烈的争执,经过反复的互相碰撞、启发,设计由此得到反复的优化。
“尤其是我们团队里的每位女同志都很有个性,从来没有谁说了算,很多时候大家为了方案能设计得更好而‘吵’得不可开交。”解永春的话里透着得意,这位干练的河北大姐总是风风火火,即使静下来,似乎也在琢磨事。
吵到最后,成形的设计方案最初是谁提出的,已经没人说得清。因为在这个漫长的争论过程中,每个人都会站在不同的角度独立地提出问题,方案得以博采众长。
“我们这个团队还有一个比较突出的特点,就是博士论文研究的课题都大胆地往天上放,敢用!”解永春不无骄傲地说。博士论文奠定了研究所的理论基础,理论又直接转化应用到工程之中,“没有一个是浪费的”。
学为所用,在34岁的张昊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2003年,他到502所攻读博士学位,研究的课题是基于CCD光学成像敏感器的交会对接自主导航,就是奔着工程应用的目标而去。他毕业后,课题直接转入工程研究和应用。近些年,诸如关于CCD测量敏感期算法的研究,关于视线制导的研究,关于安全路径、轨迹安全的研究等等,都已经“飞到了天上”。
张昊也被这个一心追梦的团队熏染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为了交会对接,即使出国的所有手续都已办妥,他都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我顾不了那么多,任务需要我,只能带着梦想闷头冲。”
凝聚集体的前提下,保持每个人的个性。团队成员越吵关系越紧密,同时在互相碰撞和启发中更加相互尊敬,以及学研用紧密结合。这些,或许是这支团队拥有极强战斗力的秘诀。
本报北京8月9日电
刘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