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投票中的表态运动

    最近很郁闷，总有当教师的同学发来信息，让给他的论文投票。打开网页一看，原来是第三届“中国移动校讯通杯”全国中小学教师论文大赛。该大赛目前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投票。大赛的基本流程是参赛者先上传论文，各省级电化教育馆组织省级评审，最后再报送20-50篇论文参加全国评审，部分获奖论文以《中国电化教育》杂志专刊形式结集发表。

    笔者注册了一个ID，给同学投了票，也给其他几篇论文投了票。通过操作，笔者判断，利用一个ID号可以为多篇作品投票，且一个ID一天之内只能对同一篇作品投一次票，要想投第二次，那就改天再来。根据这样的规则，如果我注册10个ID，那在一天之内就可以为我的同窗投10次票，评审时间为15天，那就是150票。如果我的同学联络了20人，每个人都连续15天投票，那他就能获得3000票。这样一来，投票比的不是论文的质量，而是谁认识的人多；投的票不是对论文优劣的评价，而是对作者的一种表态。

    出现网络投票这种形式已经很久了，作为公民表达观点和态度的方式，它伴随着时事新闻经常出现。讨论火车票是否需要实名制，那就分赞成派、反对派、骑墙派和打酱油派。南昌火车站广场上绿化带的“石凳”被铁栏杆围起来是否合适，仍然分赞成项、反对项；在是否废除死刑问题上，在是否抵制日货上，在是否延迟退休年龄上，在医保是否全国漫游问题上，也都有几个选项供选择。只需要轻点鼠标就可完成投票，根本不需要填写为什么赞成，为什么反对。

    这样的投票，实质上是公民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其实，中国是不缺少表态的。在法制健全的社会里，公民有发表言论的自由，有表态的自由，当然也有保持沉默的自由。无论是参与也好，不理不睬也好，只要不犯法、不损害他人的合法利益，没人把你怎么样。但在法制不健全的社会里，你就需要表态和大伙站一起，不表态就可能被大家抛弃、孤立、唾弃。很多时候，调子是定好的，你只用举手即可，却不用为举手负责任。并且，表态的背后，曾经一度是强大的政治力量。此时的表态，便是很严肃的政治问题，如果投反对票或者沉默，那就可能是“人民的公敌”。

    需要注意的是，“非常”时期的投票和表态还未远去，新的投票和表态又来了——互联网就是它的载体。现在国内、国外只要一发生大的事件，互联网上就会推出一个投票的小框子，网民点击选项再按提交就行。选择的过程就是表态的过程，选择的结果就是表态的结果。从经济到社会，从民生到政治，从教育到法治，从娱乐到体育，从名人到小人物，全国的网民一次又一次地投着票，表着态。你是杨幂的粉丝吗？从投票结果上看，60%的人喜欢，30%的人不喜欢，还有10%的人讨厌。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60%的声浪要压住30%和10%的声浪，从而得到“杨幂粉丝众多”的结论，然后将此结论作为“主流”意愿去运营。

    这样的投票缺少一个辩论机制。辩论机制也就是辩论对话的过程，对话者通过此机制，将各自认定的“真理”陈述出来，双方通过“正—反—合”的辩论对话过程，对各观点进行质疑、释疑、立论，最后尽可能地减少分歧，得出共识。这个过程非常复杂，需要有耐心、能力和智慧。而网络投票程序很简单，也很迅速，符合市民（商业）社会的运作模式——速战速决。它的逻辑只是提供一次投票机会，貌似公正，但不是“真理逻辑”的产物。因此，以互联网为代表的大众传播的“投票、表态”结果也是可疑的。

    不过，在某些问题上，互联网等大众媒体设置投票表态还是很有效果的，最起码这里面有民意的成分。在民主建设的初级阶段，我们不能忽略这种对“简单而重要”问题的舆论表决权，至于“复杂而重要”的问题，也就是重大的思想、价值、体制问题，我们需要更多的辩论和争鸣。没有辩论的环境，没有争鸣的过程，“百家争鸣”就可能蜕变成“两家争鸣”，乃至于“一家独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