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对待“激情杀人”

    今年3月4日，许泽雷因琐事与行人孙先生发生纠纷，驾车撞击挡在车前的孙先生，导致孙先生死亡。北京一中院认为，被告人许泽雷不能正确处理矛盾纠纷，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同时，法院认定，许泽雷属于激情犯罪，可以酌情从轻处罚。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许泽雷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新京报》9月5日)

    “激情杀人”再次牵动公众神经，很多网友尤其是死者亲友认为这判得太轻，杀人就该偿命！这种倾向并不难理解，如果笔者是死者亲友，也会有这种强烈愿望；而如果我是被告亲友，则可能认为判得太重；但作为中立的“旁观者”，理应冷静看待这个问题，不能再“激情”下去。被害人孙先生的家属在法庭门口哭喊：“你毁了我们全家，毁了我们一家子下半辈子的生活！”的确如此，许泽雷不但毁了孙家，也毁了自己的家，他除了经济赔偿，还要在牢狱里度过漫长的时间。如今他追悔莫及，正印证了“冲动是魔鬼”一说。

    也有网友认为判得合理，因为许泽雷的确是“激情犯罪”——本案中双方均有互骂行为，而且目击者也证实，许泽雷其实是想离开的，但孙先生还是站在车头位置说“你撞我”，许泽雷便往后退了一下，径直撞向孙先生。许泽雷称，他当时很气愤，情绪一激动，没有控制住就把对方撞了，“但没想把对方撞死”。这话我倾向于相信，如果想到了后果，他还会去撞吗？

    “激情杀人”是刑法理论中“激情犯罪”的一种。激情犯罪是行为人在精神上受到刺激后，处于难以抑制的冲动状态下而失去自我控制能力，其必备条件是：因被害人严重过错而引起行为人的情绪强烈波动；行为人在精神上受到强烈刺激，一时失去理智；在激愤的精神状态下当场实施。许泽雷的犯罪行为，应当说具备这些条件，定他“激情犯法”是合理合法的。说到“激情杀人”，我们不得不重提药家鑫案，法院判处药家鑫犯故意杀人罪，执行死刑，至今，笔者都认为这是公正合法的，因为药家鑫不是“激情杀人”，被害人在受伤后记下车牌号码，本身无任何过错，也未刺激药家鑫。药家鑫开车将被害人张妙撞倒后，不予施救，反而杀人灭口，手段残忍，情节恶劣，依法惩处理所应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历史悠久的口头语，早已在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杀人者偿命，都被认为是天经地义。所以，当法院判许泽雷有期徒刑15年时，显然会有不少人认为判得太轻。其实，杀人偿命是典型的同态复仇，这种方式是比较古老、原始的一种纠纷解决机制，比较符合人们朴素的法律观念。但如今是法制社会，这种同态复仇观念显然不适应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也不利于社会的真正稳定。任何社会的发展都脱离不了历史和人文的影响，所以不同的国家、民族对相同的事物就存在不同的理解，死刑和杀人偿命就是最直接的表现之一。当然，对那些凶残的故意杀人犯，如果不杀，就不足以平民愤；但对故意杀人情节不严重、过失杀人的行为，其惩处就要慎之又慎。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对死刑执行要求应逐步减少，甚至废除。死刑废除运动起源于18世纪末，经过200年的发展，已有139个国家实质上废除了死刑。死刑问题也许是“法意”与民意的矛盾最尖锐的体现之一。尽管死刑的受限甚至彻底废除，是司法独立和程序正义的表现，但这个“理想”的实现却是艰难的。这是因为死刑符合“杀人者偿命”的古训，在满足人们的报应观念、抚慰报复心、缓解“民愤”带来的社会压力上的作用一直“不可替代”。中国现行刑法有444个罪名，其中可判处死刑的罪名为68个，去年5月1日刑法修正案施行后，死刑罪名减至55个。在笔者看来，我国虽然还没有废除死刑，但减少了13种死刑罪名，应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往往多了一些“激情”与“情绪”的宣泄，如果我们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理性地看待当前的一些社会现象，结果就可能听风就是雨，甚至走向极端。许泽雷“激情犯罪”案，再次引起公众关注和热议，在这个时候，媒体、法律人士更应该保持冷静和慎言，即使要发声，也要客观中立，以促进社会进步为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