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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在咱幼儿园上学真的一分钱都不收吗？”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荆隆宫乡前桑园村的12岁女孩张安琪左手牵着5岁半的妹妹，右手牵着另一个4岁半的妹妹，怯怯地向后桑园村幼儿园园长温飞问道。
得知张安琪为照顾精神失常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已辍学两年的情况后，温飞坚定地回答：“这学期幼儿园的费用全免，另外，我还想把你送到我跟二哥开办的小学，所有费用全免。”
包括张安琪的两个妹妹在内，如今已有数百名适龄幼儿受益于温飞开办的免费幼儿园。
自2008年秋天开办免费幼儿园以来，封丘县荆隆宫乡后桑园村村民温飞已先后投入近50万元。为了维持幼儿园的日常运转，温飞先后卖掉了自家在新乡市的房子和给爱人的订婚项链。
幼儿园共有7间房，中间3间被用作教室，其他4间分别被用作厨房、锅炉房、洗浴室和休息室。教室里都安装了空调，摆放着电视机。7间房屋门窗都已陈旧不堪，其中5扇门上都有破洞。幼儿园的白色墙壁已经发黄发黑，上面描绘的卡通形象和唐诗宋词由于风蚀水冲，模糊得难以辨认。
温飞为什么要办这所免费幼儿园？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坚持到现在？这所免费幼儿园还能走多远？
“一开始我也想办幼儿园赚钱。”39岁的温飞毫不隐瞒自己办幼儿园的初衷。
温飞说，他在新疆当了10年兵，2001年，作为干部转业时他未要求分配工作，拿到了30万元补偿，回家干起了板材生意。
2003年秋，由于板材生意越来越难做，温飞来到新乡市区打工。“2007年秋，单位把我调到夜班，没法照顾在幼儿园上学的大儿子，就想把4岁多的孩子送回老家上幼儿园，让在老家当小学老师的爱人来照顾。”
“可回去一看，村里的幼儿还跟我小时候一样，整天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跑。”温飞说，“我找来找去，发现整个荆隆宫乡没有一所幼儿园。当时我想，在老家办一所幼儿园肯定能赚钱。”
2008年3月，温飞辞去工作，开始建幼儿园。“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了，又找亲友借了5万多元，建房子、买桌椅设备等，还欠下6万元的工程款，算下来共投入20万元左右。”
2008年秋季，温飞开办的幼儿园正式招生。“第一个月来了170多个孩子，每个孩子每月收托费70元，生活费60元，共计130元，当时县里其他幼儿园每月光托费就收100多元。”
然而，第二个月形势突变，170多个孩子锐减到20多个，并有继续减少的趋势。
“封丘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后桑园村又位于黄河滩区，附近的村民多靠种地生活，由于土质含沙多，又时涝时旱，村民们的人均年收入仅有3000元左右。有家长跟我说，70元的学费都够他们一家买一个月的菜了。”温飞叹口气，无奈地说，“他们并不清楚4～6岁是孩子早教的最佳年龄。”
“投资这么大的事业能这么半途而废吗？”随后，温飞及其爱人决定，免去幼儿园所有孩子的托费。消息传出后，学生迅速增加到100多名，后桑园村村委会也免去了幼儿园的房租。
温飞说，好多幼师毕业的学生嫌这里又脏又穷，发展前景不好，不愿意来这里工作。
正当温飞为师资问题发愁时，新乡市退休幼儿教师周华、李捷了解到幼儿园的情况后，决定每隔一周便在周末前来义务支教。
“在周华和李捷两位老师的示范下，幼儿园的5名专职教师慢慢稳定下来。”温飞无奈地笑着说，“老师的问题刚解决，反对声和嘲笑声便不停地砸过来。”
“当时除二哥外，亲友们都说我疯了，是个败家子；还有人说我是在作秀，是瞎折腾，还断言说幼儿园干不了半年就得关门。”温飞叹口气说，“风言风语虽然让人痛心，我和爱人还扛得住，最让我头疼的是钱的问题。”
“5名专职老师每月工资5000多元，再加上其他开销，幼儿园每月要开支6000多元。”温飞说，为了省钱，他想尽办法，“幼儿园做饭的柴火，都是我开拖拉机去拉村民砍树不要的树枝。”
为维持幼儿园的花销，2009年3月，温飞把自己在新乡市的房子卖了。“卖了37万元，但家里吵翻了天，母亲指着我的鼻子骂。打那之后，父母就和我闹翻了。”
“我感觉最对不起的是我爱人。原来没办幼儿园时，家里生活比较舒服，自打把房子卖了之后，一家人就挤在一间不到30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住，一条幔子一拉，前面是我跟爱人办公的地方，后面就是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温飞说，去年3月，由于资金紧张，当月发不出老师的工资，爱人看他晚上直叹气，第二天就把订婚的金项链给卖了。“我拿着那3000多块钱，泪水从眼里直往外冒。”
“卖房子的钱现在只剩下6万多元了，而我借的贷款也有5万多元了。”温飞说，为让这所免费幼儿园能继续办下去，去年春天，他和二哥又借钱共同投资办了一所小学，现有200多个学生。“这样可以把小学的利润补贴到幼儿园上，但是资金缺口仍然很大。”
“人一辈子都要做一件事，而我要做的就是办免费幼儿园，再苦再难，我都要坚持下去。”温飞咬咬牙说。
“办免费幼儿园是件大好事，解决了孩子们的学前教育问题，但现在感觉这是建立在温飞的热情和痛苦基础之上的，很不牢靠。”后桑园村村主任温太随说。他担心，如果政府部门不加大对农村幼儿教育的支持力度，温飞的免费幼儿园得不到社会的大力支持和捐助，迟早要面临关门的结局。
一个多月前，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向后桑园村幼儿园捐资1万元，医院院长个人捐资3000元，并允许幼儿园挂上“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希望幼儿园”的牌匾。而就在记者发稿前，温飞听到消息说，政府有可能向他的幼儿园发放补贴。
这些支持让温飞看到了希望。
本报郑州9月12日电
本报记者 韩俊杰 实习生 刘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