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素食主义的狼

    开胃菜是一道南美浓郁风情番茄沙拉，主菜是来自热情沙漠的一株带刺仙人掌，饭后甜品是一只限量版生机勃勃小野鼠……

    如果告诉你，这份看上去健康得有点憋屈的食谱，属于一匹来自草原的狼，你首先想到的可能是那只永远被羊耍得团团转、只能喝青草汤充饥、回家还要被老婆用平底锅打的灰太狼。

    不过，这位名叫鬃狼的食客才不像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远房亲戚似的天生一副倒霉相。它来自南美大草原，身材高挑，一对招风大耳，毛发是靓丽的火红色，修长的四肢上还有一层黑色鬃毛，走路时踮着脚，像穿着“黑丝”走秀。就连饮食，也紧跟国际潮流——爱吃素！

    这种特立独行的狼在南美洲草原上显得有些孤单。身为这片草原上最大型的犬科动物，它十分胆小害羞，总是孤身现身树丛。遇到危险，也只能乍起脖子上的黑色鬃毛，装装大尾巴狼。再看看和它血缘最近的南美洲薮犬，虽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人家没事时还能聚在一起打只小野猪吃吃呢。

    鬃狼可看不上这些没有品位的土亲戚。它天生富贵肠胃，吃肉吃多了会拉肚子！当然，它靠吃素也在草原上吃出了名堂，那道它最爱的南美浓郁风情番茄沙拉，实际上是一种茄科茄属植物，狼果，就是以它的名字命名的。

    事实上，狼本来就是食肉动物中，比较具备消化植物性食物能力的一员。特别是鬃狼，研究人员发现，它的食物54%是蔬菜和水果等素食。尤其在雨季，大草原上营养丰富的果实和饱含水分和糖分的植物根茎，都是它的最爱。

    只有当旱季到来的时候，它才不得不恢复食肉动物的本性，加入狩猎的队伍。科学家曾经欣喜地捕捉到了这个珍贵的片段：一匹鬃狼貌似用力地跺了跺纤细的前蹄，跑了两步，然后弓起背，一个华丽的跃身——多漂亮的架势，虽然猎物只是一只小小的野鼠。

    有时候，它也会吃蜥蜴、小鸟、老鼠、金龟子等当零食，但大块儿的肉就不行了。据说，过去动物园饲养鬃狼不知道它吃得这么有品位，提供了全肉宴来款待，结果害得它得了结石。

    1999年，一对鬃狼作为友好使者从巴西远渡重洋来到上海动物园。这是一家巴西公司送给上海市长的礼物，也是亚洲第一对饲养展出的鬃狼。可是，这里没有南美浓郁风情番茄沙拉，饲养员只能喂它们狗粮、窝头以及其他新鲜水果，如果母狼怀孕了，再多加几个鸡蛋补充营养。

    没想到，这对鬃狼还挺娇气：不仅吃香蕉得剥好皮，梨只吃皮薄多汁的砀山梨。饲养员买来的上海蜜梨，它吃了两口，就再也不碰了。不过它的饮食品位也不总是那么稳定。有一天，那匹公狼突然口吐白沫，爪子在空中划拉，满脸痛苦。兽医检查后发现，它散步时吃了只癞蛤蟆，蛤蟆身上苦涩的白浆让它受不了。

    3年后，这对被上海人简称为“吃素狼”的夫妇产下一子，动物园为这个小家伙公开征集名字，消息还登上了当地报纸。不过，很多年过去，这对明星夫妇似乎已经被人遗忘，最近一则新闻报道，是母狼产后误吞了一只瓶盖，差点发生危险。两年前，一位游客拍下的影像中，一只孤零零的鬃狼在水泥地的笼舍里，贴着玻璃窗焦躁地走来走去。即便这样，它依然穿着“黑丝”，优雅地踮着脚。闪光灯亮了，有人学了声狼叫。

    近40年来，野生鬃狼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目前全世界只有700多只，已被列入国际濒危动植物保护公约。公路是它们的杀手之一。去年，巴西一只母鬃狼遭到卡车撞击，被送到国家动物园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兽医在这只母狼的骨折部位植入了干细胞，数小时后，它奇迹般地起死回生，并且不再需要止痛药。这只鬃狼成为世界上有记载的第一只接受干细胞疗法的野生动物，消息在网络上大量转载。

    出人意料的是，赶上了干细胞时髦的鬃狼似乎并不想出名。手术后8天，它又干了件特立独行的事——趁人不注意，挖开围墙逃走了。

    《鸟与兽的通俗生活》

    果壳guokr.com 著

    清华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