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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31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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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大发现

为逝者留住最后的笑脸

本报记者 赵涵漠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2年10月31日   11 版)

    笹原慢慢地翻开红色封皮的笔记本,那里面画着许多张笑脸。他们大多是杏色的皮肤,闭着双眼,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

    那里有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有人头发已经变成了灰色,有人眼角生着两三条鱼尾纹。还有一个刚刚出生10天的小婴儿,戴着白色的小帽子,蝴蝶结就系在他胖乎乎的小下巴上。那孩子也闭着双眼微笑着。

    但这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笑脸。笹原笔记本中的300个人,早已在去年3月日本大地震时不幸死去。地震和海啸过后,许多遇难者肢体残缺,满是伤痕。作为日本很少有的掌握特殊技术的修复入殓师,40岁的笹原以志愿者身份前往灾区。

    笹原面对的是许许多多已经失去了本来面容的遇难者。大多数时候,她得先将伤痕累累的面容清洗干净,再用脱脂棉填充凹陷的部分。她仔细地按照嘴唇的形状寻找逝者脸上的笑肌,并希望恢复家人们最熟悉的微笑。

    “我希望,家人都能记住逝者最后的笑脸。”她这样告诉日本NHK电视台的纪录片导演。镜头里远远地,一片粉色的樱花正在开放。

    海啸吞噬了那个刚刚出生10天的小婴儿,和他的妈妈。只留下爸爸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在看到修复后的孩子,那个已近失语的男人倒在地板上,终于大声地哭出来了。

    还有一个17岁的高中女生,在笹原的笔记本里,她梳着斜刘海,留着齐肩的长发,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在参加完社团活动回家的路上,她被海啸吞没了。爸爸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笹原是从那年7月开始画画的。那时,修复的要求渐渐变少了,可原并不想只是离开。“随着时间过去,很多记忆都可能会变淡。但我不想遗忘,我想将他们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的证据保存下来。”

    笔记本的第一页,是一个她并不知道名字的小女孩,长着一张圆鼓鼓的苹果脸。可事实上,在当时的遗体安放点,这个大概只有3岁的孩子伤痕累累。在许多人的遗体中间,40岁的笹原一眼看到了这个被裹在毛巾里的孩子。那时,大地震刚刚过去7天,她还没有被家人找到。

    但没有家人的请求,笹原不可以擅自对遗体进行修复。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女孩。后来,在画像那页的空白处,笹原写道: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定都在拼命地找你。……我很想抱抱她,想为来迎接她的爸爸妈妈修复她。对不起。”

    她只能离开,但却在几个月后,在笔记本上为小女孩画下了微笑的脸。

    在画像旁边,笹原总是用文字记录下家人与修复后的逝者重见时的一幕:上高中的儿子哭着抱住已经去世的妈妈,“早知道这样,那天早上不和妈妈吵架就好了,早点说谢谢就好了!”枫香和穗夏与妈妈一起,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海啸,在外公、外婆的请求下,笹原还帮孩子们穿上了最喜欢的小和服。“留下了最漂亮的样子。”外公脸颊抽动着,他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还修复过39岁的佳子,她是4个孩子的妈妈。爸爸飞田想让孩子们再见见她,可“受灾后的面容实在没法让孩子们看”。 笹原打开了包裹着佳子遗体的黑袋子,先是用手轻轻按摩她已经僵硬的脸庞,再将修复品都挤在自己手上加热,让它们可以更好地与逝者皮肤贴合。

    那是一位总是大笑着的开朗女士,原一边望着棺木前她的遗像,一边认真地想要重现她的笑容。直到3个多小时后,一切终于结束。满脸胡碴的丈夫飞田跪坐在棺木前,轻声地叫着“佳子,佳子”,他微微笑着流泪了。

    他们最小的孩子才1岁,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是“嘎嘎”地叫。旁边的两个女儿一直在哭。可儿子龙之介却不愿意靠近,最后,飞田握着儿子的手,带他走近妈妈,他突然放声大哭,“就好像把这些日子累积的悲伤全哭出来了”。

    正是因为笹原的工作,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得以最后与父母道别。笹原还记得,一个刚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不能接受爸爸已经死去的事实,直到她最后见到了微笑的爸爸。

    “爸爸,永别了。”4岁的女孩含着眼泪。

    “说永别,太寂寞了,和爸爸说声再见吧。”身旁的妈妈望着孩子。

    “那么,爸爸,再见了!”

本报记者 赵涵漠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2年10月31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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