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打工多年来,无论工作单位换到哪里、租住房屋搬到哪里、手机号码换了几拨儿,河南小伙儿牛文(化名)的手机通讯录里始终保存着河南省驻沪团工委的联系电话。这个电话号码,在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两年前,牛文就是通过这个电话找到了金博大(上海)律师事务所律师、河南省驻沪团工委维权服务站律师张晓峰,帮自己拿到了8万元交通事故赔偿金。“那时,全家月收入不到4000元,第一笔治疗费就要1万多元,肇事司机一直拖着死活不掏钱,只能靠工友们帮忙凑钱。”
牛文是众多河南籍在沪务工青年中头一个跟律师打交道的人,也是第一个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的打工者。“当时啥都不懂,全是律师办的。”张晓峰的律师介绍,按照当时的市场价,牛文这场官司的律师费应在15000元左右,而实际上,因为走的是“团组织路径”,律师事务所分文未取。
数据显示,截至今年2月,上海共有9个省级驻沪团工委、37个地市级驻沪团工委、97个县级驻沪团工委,各级驻沪团工委已建立直属基层团组织324个,联系覆盖团员青年超过20万人。上海团组织主动与这些驻沪团组织“牵手”,与其签订《关于在沪流动团员青年和驻沪团工委双向协作共管机制协议》,提供经费支持、人力支持,为人生地不熟的驻沪团组织“带路”。
开门七件事,件件都棘手
对于大多数普通民众甚至老团干而言,“驻外团工委”算是一个新鲜词儿。驻外团工委是共青团系统贯彻落实胡锦涛总书记“两个全体青年”目标的一项全新工作设计,通常由劳动力输出地团组织发起成立,在劳动力输入地长期开展工作,为输出地籍贯的青年提供服务。
多年实践下来,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人生地不熟的输出地团组织,如何才能在缺乏社会资源、缺乏固定办公场所、缺乏专职团干部的情况下,到输入地开展活动?
“开门七件事,件件都伤透脑筋。”说起湖北驻沪团工委成立之初的经历,香港《大公报》驻上海办事处记者、湖北省驻沪团工委书记李艳玲用“痛苦”二字来形容,“我甚至连团工委是什么、团工委能做什么、要怎么做都搞不清”。
团上海市委提供的一本驻沪团组织联系手册上,几乎所有驻沪团工委的联系地址都在各地驻沪办,唯独李艳玲所在的湖北驻沪团工委,联系地址是她家,联系传真是她家电话,“当时特别困难,我们没有驻沪办,只能用我私人地址”。
如果说办公场地等硬件困难还能勉强克服的话,那些“软件”困难可着实难住了从未有过共青团工作经验的李艳玲。
就拿湖北在沪企业建团一事来说,她就“出过洋相”。“那时要做非公企业团建工作,我想不就是建立个团组织嘛,简单。我本人就是湖北商会副秘书长,我就给商会每个企业都发了通知,让对方建团。”正当她以为顺利完成非公企业团建任务时,许多企业主给她打来电话。
“他们愿意建团,问我这团组织怎么个建法。”这问题一下子把平日里见多识广、经常报道共青团活动的记者李艳玲给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程序,怎么建法”。
人常言,要做过去没做过的事儿就得“摸着石头过河”,而此时的李艳玲,连块“石头”都摸不着。她把团上海市委派给她的团市委科级干部、联络员比作那块救命的“石头”,“他到各家企业上门培训,每次都带一大摞关于如何建团的书面材料,一步一步分解”。
一块驻沪团组织的救命“石头”
团上海市委权益部青年干事朱虹就是这样一块“石头”。除本职工作外,她还有一份兼职——江西省驻沪团工委副书记。
在她的“牵线”下,江西省驻沪团工委慢慢找到了更加有效的工作抓手。此前“被认为”很受欢迎的羽毛球比赛搞得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受来沪务工青年欢迎的帮困活动和维权服务——发放针对外来务工青年的调查问卷,及时了解打工青年的真实需求;成立维权律师队伍,将律师电话公布在各类宣传资料反面;为困难家庭子女争取团上海市委的额外资助。
根据团上海市委与各地驻沪团工委的“牵手”计划,团市委重点在经费和人员配备上帮助驻沪团工委。
此前,团上海市委已分别向5家省级驻沪团工委提供每家3万元启动经费,向6家省级驻沪团工委提供每家5万元基本工作经费支持;人员配备上,团上海市委选派机关青年干部兼任驻沪团工委副书记、选派高校团干部专职担任驻沪团工委副书记、选派优秀在校大学生在驻沪团工委实习担任书记助理、选派上海市级优秀团委负责人担任驻沪团工委团建指导员。
采访中,记者发现,相比经费支持,各省驻沪团工委对人员支持、智力支持更为看重,他们更需要“摸到”那块能帮助自己顺利过河的“石头”。
河南省驻沪团工委书记、河南省驻沪办副主任赵凯平对“来帮忙的上海朋友”如数家珍,“复旦大学研究生韩康,5月份刚刚结束实习;邦德学校的团委书记杜磊要专职帮忙一年;团上海市委干部小秦是长期联络员”。
最近一次六一儿童节活动,小秦和杜磊帮了大忙。“想给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搞活动,但没场地。”赵凯平说,“你知道我们最后和哪家单位牵上线了吗?上海的红星美凯龙团委,一个大商场!策划方案、接待、活动安排都是对方一手操办的,客气得很。”
赵凯平说,以驻沪办的资源,过去只能联系到一些河南企业家支持团工委活动,如今,通过联络员的牵线搭桥,一些过去“想都没想过”的大型企业也与团工委建立了联系,“一年十几场活动,每场活动团上海市委都有领导来捧场,特给面子!”
“管理”和“被管理”,还是互相合作、互相帮忙?
有关团市委领导积极“捧场”驻沪团工委活动的说法,也得到了湖北省驻沪团工委书记李艳玲的证实:“你知道人家团市委书记、领导怎么跟我们这些外地驻沪团工委书记说话的吗?他们说要谢谢我们做了那么多来沪务工人员的工作,谢谢我们服务来沪务工青年,一点儿都没架子!有活动必到现场。”
李艳玲介绍,按照此前签订的《关于在沪流动团员青年和驻沪团工委双向协作共管机制协议》,团市委与驻沪团工委之间应当是“管理”和“被管理”的关系,实际上,却成了“帮忙”和“被帮忙”的合作关系。
有人纳闷儿,上海团组织在与驻沪团工委“牵手”过程中,既贴了经费又贴了人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此,团上海市委副书记夏科家指出,驻沪团工委目前已经成为团上海市委服务外来务工青年的重要力量,“我们本身就要服务外来务工青年,现在多了一支队伍一起服务外来务工青年,大家一起做,力量更大”。
夏科家介绍,驻沪团工委工作开展以来,一是使团的基层组织网络得以拓展,在来沪务工青年群体中的组织覆盖不断扩大;二是凝聚了一批“编制外”团干部,各级驻沪团组织负责人和团工委委员包括来沪务工青年、白领青年、企业家、教师、公务员、在校学生等各方面青年能人;三是多联系、多服务了一批务工青年,为来沪务工青年提供法律援助、维权等服务。
四川来沪务工青年、上海某技术改造公司土建施工管理员杨映典今年3月刚刚参加完四川驻沪团工委和上海团组织合搞的一个交友活动,不到3个月时间,他身边的两名同事就打算与活动中认识的女孩领证结婚了,“我们平时不是在工地,就是在宿舍,接触不到女孩子”。
驻沪团工委一些务实的工作作风也令与其“牵手”的上海团干们刮目相看。“比如相亲活动,我们过去的做法比较死,不是12355电话报名,就是找些企业进行组织发动;驻沪团工委的人不这么搞,他们宣传招募起来特别卖力,QQ群、微博、打电话、贴海报,各种办法都用上。”团上海市委干事朱虹说,团市委组织发动来参加活动的青年人扭扭捏捏,像是“为了完成一项单位派的任务”,而团工委招募来的年轻人非常活跃,个个“目标明确”,氛围热闹。
尽管挂着“江西省驻沪团工委副书记”的名号,朱虹却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帮帮忙”和“学习经验”的位置,“团工委没有专职团干部,我就帮个忙,帮着一起设计活动。同时,他们也有很多更加务实、更加亲民的工作作风,值得我们学习”。
本报记者 王烨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