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多产核桃。一位农民在村边种植的一小片核桃树挂果了。
到了秋末,农民忙着采摘、整治。他发现一棵树结的核桃与普通核桃不同,拿一个敲开一看,里面的核桃仁小小的,不像普通核桃仁那么饱满,他自言自语道:这是山核桃,没多大用。
带核桃到集市上卖,普通核桃5元一斤,买的人不少;那一小袋山核桃同样的价格,半天也没人买,降到3元一斤,还是没人买。农民把山核桃倒入普通核桃中,想混在一起卖出去,但买核桃的人多把山核桃从秤盘中挑出来,放到旁边。
卖不出去的山核桃,农民最后只好把它们敲碎,当劈柴烧了。
一年、两年,好几年都是这样。农民有时走过那棵山核桃树,拍拍树干,心里恨不得把它砍掉。树叶哗哗地响着,好像在表达不能为农民带来财富的歉意。
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外地人,说是要收购核桃,各家各户转着看,但都兴趣不大。当他来到那位农民的院里,看到堆放的山核桃时,眼前一亮,疾步走上前,拿起一个,在手里把玩着,又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这核桃怎么卖?”
“你说吧。”
“一元一个。”
“好!”农民马上答应着,心里暗喜。完后一点钱,往年几乎卖不出去的山核桃竟卖得了高价。
第二年,那个外地人又来了,农民试着提价,两元一个,那人毫不犹豫地买走了;第三年、第四年……来买山核桃的人多了,价钱不断上涨。
农民坐不住了,按着村里高人的指点,跑了一趟大城市的文物市场。进到店里一看,摆放着的核桃与自家树上结的很像,还有文绉绉的名称:狮子头、官帽,等等,价格标签却高得吓人:800元、1200元……他听店员讲,近些年,城里人兴把玩核桃,为了健身和收藏。农民好像明白了,他悄悄扩大了山核桃的种植面积。
看着农民发家致富,村里不少人也种植山核桃树。又过了几年,这个村成了山核桃的有名产地,每到秋末,村口停放着来自各地的车辆,人声鼎沸,都是采购山核桃的。
那棵核桃树也自然成了名树。农民不敢怠慢,每天小心地守护,为它搭起沙网,防止冰雹砸了果实;在树的旁边安了摄像头,防止被人偷盗……在山风的吹拂下,树叶哗哗地响着,好像在欢歌。
山核桃树是幸运的。
万物受时地、社会时潮风尚等因素的影响,多有遇与不遇,当其不遇时,贱价低售甚至白手送人,少有人问津或不知珍惜;一旦时来运转,人们又会高价搜求,珍之如璧。类似山核桃的事不时在上演周转着……
傅抱石是中国现代画家中的大家,在山水、人物画方面有突出的成就,他的画作,如今在拍卖市场多拍到上千万乃至过亿元。但据一位美术史家讲,上世纪60年代在台湾,傅抱石有的画几十美元就可在画店购得。
上世纪复旦大学有位王欣夫先生,爱书成癖,精通文献学。有时不惜靠典当来购书,几十年下来,积聚不少有价值的书。“文革”开始不久,欣夫先生去世。夫人搬到子女家住,复旦的房子就放着这些珍贵的书籍,工宣队进校后发现,责问为什么不住人而放书,要收走房子。无奈之下,家属拟以王欣夫先生的名义捐一部分书给复旦图书馆,但图书馆不肯收,一位图书馆领导人反问道:“这些书到底有没有用处?”后来还是因为上面有了指示,复旦图书馆才勉强收下一部分,以5角钱一本计价,付款给王家。
这似乎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人们永远应该培养、锻炼眼光见识,努力去发现珍视世界上值得珍视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山核桃!虽然难以做到如影随形般迅捷,但人们该努力穿过各种障碍,把发现的时间缩短一点,再缩短一点。
各式各样的“山核桃”,顽强地坚守吧,经受各种考验,迎来自己的时运,到最适宜的地方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