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一间9平方米大小的旧书房里,“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在视频里,幽默地说:“上帝太忙,把我忘掉了。”
事实上,没有人将他遗忘。2013年1月12日,老人108岁生日的前一天,何方、资中筠、邵燕祥、吴青、雷颐、章立凡、吴思、张维迎等一群学者,以“新启蒙与当代知识分子的责任”座谈会的形式,为这个缺席的老人祝寿。
“独立思考”与“讲真话”在座谈会上被频频提起,作为对这位经历过“清朝”、“民国”、“新中国”的百岁老人一生的评语。
“如果一直说假话,中国是没有希望的”、“不要和稀泥,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老人的这些语录一时在网络上大热。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有网友说在这个知识分子泛滥又稀缺的时代,讲真话的“有光老人”让人看到了“中国有光”,中国应像爱护国宝一样保护这张说真话的嘴巴,希望“上帝永远把这个不说假话的老头忘掉”。
把这些赞誉送给老人时,很多网友是穿着马甲的,但他们表示,现实中“用真名说假话”,而这一次,在网络上,是“用假名说真话”。
“渴望说真话”就是他们的“真话”。
大家都知道假话、空话曾把中国带入很长很深的幽暗隧道,知道谎言的船开不远,知道1837年安徒生就提倡讲真话了。可如今,人们发现,说真话的嘴巴、听真话的耳朵依然不是那么多。人们宁可讲局部的真话、阶段性的真话、小圈子的真话、小是小非的真话,也不讲全方位的真话、大庭广众的真话、大是大非的真话。
真话似乎成了“奢侈品”。
有一种怪现象是,人似乎只有老到一定程度,再不怕被谁带走,才开始说真话。有人在位时不说,退休了说,有人活着不说,快死了说,这几乎成了我们的特色。有人笑称,周有光的真话箴言,是老人才有的“最后的疯狂的晚餐”。
在1月12日这场座谈会上,与会者也指出,中国的学界出现了一个“新”现象:一批周有光这样敢说真话的老知识分子,而不是年轻一辈的知识分子撑起了思想文化新启蒙的旗帜。
在学者看来,周有光一生说真话的底气是,他追求“德先生”和“赛先生”。他曾诙谐地跟朋友说,“德先生”和“赛先生”是一块的,你怎么能只给“赛先生”发护照,而一直不给“德先生”发护照?不可能的。
所幸的是,这阵“周有光热”中,人们“现在就说真话” 的渴望越来越迫切。
有网友说:我不用等到108岁,我88岁就要讲真话。有人称:我38岁就要讲真话。还有人称,“我28岁,要讲真话”……“楼”越盖越高。
说真话,就现在!
事实上,说真话的新气象已经凸显。新年第一天,《人民日报》在其官方微博上宣布, “新一年,我们将努力说真话、写实情……”1月8日,《人民日报》向网友征集“你最反感的官话套话”。第二天, “高度重视”高票当选。
当然,说真话的确是个需要“高度重视”的问题。
最近,中国大气物理学家王思跃对媒体说,污染最直接的起因是燃煤、汽车尾气和特定的气候条件,但是,根源性原因却更大、更难解决。
巴金在《再论说真话》中写道:“哪怕是给铺上了千万朵鲜花,谎言也不会变成真理。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我却为它花费了很长时间,付出了很高的代价;人只有讲真话,才能认真地活下去。”巴金用了很久才发现这个道理,如今我们用的时间也够久了,是该清清嗓子了。
“说真话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座右铭”,这句冯骥才对巴金的祭奠词,同样适合当下。 一位网友在电脑前,给周有光送出了一份特殊的的生日礼物,那是用拼音打出的“Xie Xie”。
从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