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客夜行记

    2月7日凌晨1时，北京西站。强烈的北风在刮走雾霾的同时，也重新把北京带回寒冷的冬天。

    6站台上，北京西开往成都的L21次列车已经烧起了锅炉，站台上弥漫着刺鼻的煤烟味。这个时候在北京西站发车的全部都是临客，部分临客由于没有电暖气，只能靠烧煤取暖。拎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急匆匆地奔走在站台上，寻找着自己的车厢。

    凌晨1时20分，从陕西安康开来的L156次列车进站。整列车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车上有旅客的存在。列车停稳后，走下车的只有寥寥数十名旅客。

    “我们从安康始发时，只有38名旅客，全程最多的时候也只有50多名旅客，和我们这趟车的工作人员人数差不多。”列车长杨媛婷说。

    这趟往返于北京和陕西安康的L155/6次列车，今年是第二年开行。“去年开了这趟临客后，很受在北京、河北等地打工的安康人欢迎，大家不用再到西安转车折腾，时间不长，价格也便宜。”西安客运段北京广州车队党支部书记张沛说。

    停在站台上的L155/6次列车很快就迎来了汹涌的上车人潮，立在寒风中的乘务员，穿的衣服明显比旅客单薄。记者发现，这趟由6节硬座、1节餐车、6节卧铺带散、一节卧铺的临客，各节车厢都是不同年代生产的，其中最早的一节产于上世纪90年代。

    “车虽然老，但已经过全面整修，有电暖气、电茶炉，旅客这一路肯定不受冻，有热水喝。”张沛介绍说，L155/6次列车有两组车底，平时都是备用车，“每年也就是春运、暑运的时候用，最多4个月的时间。”

    凌晨1时55分，L156次列车缓缓从北京西站驶出。

    “这趟车今天一共上了2068名旅客，一大半是到终点安康的，比上一趟多了400多人。”杨媛婷介绍说，这趟列车全程1560公里，途中停靠20个车站，全程需要运行24小时41分钟。

    或许由于列车上很暖和，加上已经是凌晨，开车才十多分钟，车上不少旅客已进入梦乡。在卧铺带散的车厢里，上铺睡一名旅客，中铺堆满了行李，而下铺则坐着4名旅客，上车早的旅客还能坐在车厢的边座上，有的旅客还自带了小凳子。

    由于超员不多，记者在车厢中穿行并不困难，一节车厢从头走到尾要不了一分钟。在京打工的安康人赵凤朝笑着说，他做好了被挤成相片的准备，但“车上的人没有想象得那么多，我在网上下载的临客乘车宝典用不上了”。

    凌晨2时10分，列车员周进阳提着外面包着布的水壶，挨个给需要喝水的旅客倒水。今年20岁的周进阳严格来说还是西安铁路运输学校的学生，春运期间被临时抽调来跑临客。列车长杨小龙介绍说，今天这趟车上共有14名像周进阳一样的待分配学生，平均年龄只有23岁。

    “今天是我第二趟跑车，第一趟的时候还有些兴奋，这一趟只剩累了，但当旅客笑着对我说‘谢谢’时，觉得很开心。”周进阳说，这两趟临客让他学到了很多，“都是书本上没有的，觉得自己长大了”。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记者发现车门上包着一个长条形的帆布条，里面包着厚厚的棉花。张沛介绍说，西安客运段所有的车、每个风挡的车门上，都有这种防挤压包，“主要是由于列车在进隧道时，门会由于内外风压不同而突然关上，发生过旅客手被挤破的情况。这种防挤压包是我们车队首创，从前都是职工用废地毯自己缝的，今年段上统一制作了一万多个，配发到各个车上用，临客也不例外，算是一种细微服务的体现吧。”

    凌晨3时20分，列车即将到达保定站。列车员李东卫用稍显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保定站快到了啊！有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准备下车了！睡觉的旅客请醒一下，看好自己的行李！开水不要打太满啊！”

    李东卫告诉记者，临客人员复杂，各种情况都会发生，乘务员必须时常大声提醒一下。

    凌晨3时25分，由于内外温差大，列车门的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杨媛婷用力擦掉薄冰，贴在玻璃上向外观察。“车晚点了，不知道进哪一边的站台，提前看好了，省得耽误旅客时间。”杨媛婷说。

    凌晨3时30分，列车停靠在保定站，45名旅客下车，5名旅客上车。6分钟后，列车重新启动，驶向深深的夜里，载着2028名旅客和41名乘务员开始了下一段旅行。

    “车正点到安康是8日凌晨1时56分。旅客下完车后，我们的乘务员要留在列车上看守车辆，直到早上8点半。这段时间列车没有电，灯和空调都不能用，但我们必须守着。”杨小龙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写的就是发生在安康的故事，“为了旅客能够回家过年，我们守的，就是列车这个‘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