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本报记者 赵青 刘占坤 文字/本报记者 刘世昕 田文生 通讯员 陶宗山
这一次,回家的路格外漫长。以往从成都到雅安,再到芦山县宝盛乡的凤头村,坐车顺利的话,杨洪平3个小时就能到家。4月21日下午3时,当那个熟悉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时,离他从成都出发时,已经过去了30多个小时。刚开始是从雅安到芦山县的318国道堵得厉害,过了芦山县城,前方由于塌方严重,已完全没路。车走不了,杨洪平只得包了辆摩托车继续走。一路上,头顶上的石头不断坠落,摩托车司机不愿走了,杨洪平决定步行。60多岁的父母和17岁的孩子生死未卜,他的心被揪着。杨洪平终于到家了,他的出现让母亲又惊又喜。家里人一切安好,只是房子塌了一半,特别是喂了大半年的两头猪被压在了废墟下,让母亲很心疼。
5年前,汶川大地震虽然也波及了宝盛乡,但全乡几乎没人伤亡。这一次,地震的影响要强烈得多,道路中断,通讯也还没有恢复。截至记者发稿时,从芦山县到宝盛乡的道路依然没有打通。塌方下来的巨石,左一块、右一块,横亘在临近宝盛乡的最后两三公里路上。
看见翻山越岭进村的记者,18岁的杨敏急切地走了过来,希望记者出去后能给她在成都工作的姐姐打个电话报平安。杨敏的妈妈也赶过来说,一定要记者帮忙把全家老小都平安的信息告诉在外的大女儿,并且务必要告诉她,路上危险,千万不要回家。在得知记者能帮着联络在外亲人后,凤头村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在这个以留守老人居多的村子里,老人们都希望在外的儿女不要牵挂。几分钟内,记者的采访本上就写满了电话号码。
由于芦山县至宝盛乡的生命线还没有打通,帐篷等救灾物资难以送入,昨天夜里,老百姓都是睡在露天。 据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芦山县的天气以阴雨为主。当天一大早,第一支徒步进入宝盛乡的部队就派出了几十名战士,就地取材,在一块较开阔的地带搭起了同时容纳300多人的帐篷。据团长钟兵介绍,已有8名重伤员通过直升机送往成都的医院。随行的救护队对数百名轻伤员进行了包扎。初步统计,6800人的宝盛乡,死亡4人,失踪1人,200多人受伤。所有的房屋都有破损,其中十分之一倒塌。
下午5点,凤头村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几口大锅已经架起,十几户人家要共享一口大锅里的饭菜。孩子们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地震的影响,吃大锅饭,睡帐篷,仿佛是件快乐的事儿。此时, 一支由10多名战士组成的小分队,疾步在被巨石阻断的小路上,他们轮番用担架抬着老乡高贵。高贵是尿毒症患者,这几天是他必须去雅安做透析的日子, 今天下午他已全身浮肿,再不治疗就有生命危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用担架把他抬出了尚被巨石阻断的生命通道,一辆等候的救护车疾驰着把他送到了雅安的医院。
在位于宝盛乡南边20里地的龙门乡古城村,地震将付亮群的房屋横七竖八地撕裂,更将她的心撕裂了,她不满1岁的外孙骆成龙就这样突然地走了。
5年前汶川大地震时,芦山县便受到波及,是国家51个重灾县之一。这次,芦山县龙门乡成为震中,古城村的房屋严重受损,无法继续居住。
地震到来时,48岁的付亮群和她的丈夫骆良洪刚刚起床,站在自家屋前,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上下跳。5年前,汶川地震发生时,当地房屋就曾剧烈地摇晃。不过这一次,地面震动得比汶川地震时厉害得多,不是左右摇摆,而是上下跳动。也就是1分钟的时间,家里的墙被撕开了许多口子,裂缝大得可伸进两指;房内的物品到处散落,电视机直接从桌子上“跳”到地上,摔个粉碎。
此时,即将满一周岁的骆成龙,正和奶奶陈必瑶在二楼的床上。房屋剧烈晃动后,一大片砖头脱离墙体,砸向祖孙俩。砖头落在了在小成龙的头上,悲剧瞬间发生。被砸伤的陈必瑶,看到孙子的惨状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便昏了过去。小成龙的母亲骆子桃也在地震中受了伤,她顾不上伤势,赶紧把孩子抱去乡卫生院,随后,又包车将孩子送往县城,希望有奇迹发生。但小成龙还是离去了。当天他们掩埋了孩子的遗体。
孩子的离去给一家人带来的伤痛不言而喻,而生活的压力也转瞬即来。1988年4月,骆良洪接受输精管结扎术后,出现并发症,被鉴定为残疾。一家人没有外出打工,务农的收入也很有限,多年来,并没有什么积蓄。所有财产,几乎在一瞬之间全部失去,他们感到压力巨大。
“我只想有个住的地方。”骆良洪并没有太多奢望,他的房屋建造于1995年,总计花费3万多元。当时,房屋的工费为20元/平方米,而今,价格上涨为180元/平方米。“现在,我们没有心思做什么事情,我相信政府。” 骆良洪说。
当天下午,大量救援力量进入村子,至少两架直升机在天空盘旋,好心人送来了食物和矿泉水……
本报芦山4月2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