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栖霞区收编黑车司机开公交

    5月16日12时40分，南京栖霞区仙林中心公交车场站内，王杰（化名）和师傅一起登上了50路公交车。

    “如果通过月底考核的话，王杰就可以单独驾驶公交车了。”王杰训练的师傅赵双财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在王杰开车期间，赵双财需要一直坐在离驾驶座不到一米的教练席上，对处于岗前培训阶段的王杰进行指导。

    如果按照驾龄来算，王杰也是老司机了，和师傅赵双财一样有20年的驾龄。但不同的是，王杰此前是开黑车，驾驶公交车还不到一个月。从一名黑车司机转变为公交车司机，王杰得益于南京市栖霞区近期整治黑车的各项举措。

    众所周知，黑车的存在一直是不少大城市屡禁不止的顽疾，各地整治黑车的活动常见诸报端。可给人的印象是，一次严惩尽管能使黑车在短期内销声匿迹，但风声过后，黑车照样出来揽客拉活儿。

    如何根治黑车？南京市栖霞区采取了堵疏结合的举措。在对黑车从严查处的同时，通过完善公共交通挤压黑车市场。值得一提的还有，通过资格审核的黑车司机还将有机会成为公交车司机。堵疏结合的举措对于治理黑车的效果如何？黑车司机又能否胜任公交司机的岗位呢？

    仅凭严惩难以彻底根治黑车现象

    成为公交车司机之前，王杰在南京市栖霞区仙林大学城从事黑车运营已经长达10年。当地一些居民告诉记者，黑车不仅存在的时间长，数量也很多，多的时候有好几百辆。

    “有需求就有市场，因为学校到附近地铁站和商贸区之间没有公交车，大学城内的黑车司机经常在学校门口趴活儿。”南京大学仙林校区一位徐姓同学说。徐同学今年上大三，据她观察，从大一开始，学校门口总是停着四五辆黑车，要价也比正规出租车高出许多。“没办法，我们学校位置太偏了，周边很少有正规出租车。

    当地政府一位工作人员也向记者介绍，自2002年仙林大学城启动建设以来，新校区的建设和周边小区的开发，带来了这一地区人口的猛增。随着人口逐渐增多，出行不便就成为当地居民和学生反映最多的问题。

    “过去，从学校到附近地铁站，等公交车要40多分钟，假期里，很多赶火车的同学等不及公交车，就打黑车去最近的地铁站。”南京邮电大学一位陈姓同学告诉记者。与这位同学看法相同，在仙林大学城的很多师生都表示，新校区普遍建设在离市中心较远的地方，虽然地铁的开通方便了学生和当地居民前往市区，但从学校到地铁站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公交线路也不能全部照顾到所有的学校，并且频次也少。

    等不及公交车，步行又费力费时，人们就经常坐黑车。

    5月15日，记者在南京大学仙林校区门口询问一辆黑车车主，前往南京邮电大学需要多少钱？对方称需要25元，而据南京邮电大学一位王姓同学说，如果是正规出租车打表计价的话，收费也就在10元左右。“没有其他选择，黑车司机之间形成价格联盟了，换辆黑车也是这个价。”

    “当地黑车不仅要价离谱，还经常占用行车道违规停车招揽顾客，”在仙林居住了8年的刘先生告诉记者。刘先生认为，因为经营黑车有利可图，除了当地一些居民从事黑车运营以外，外地的很多司机也跑到仙林地区从事黑车运营。黑车的大量存在给当地居民也带来了一定的安全隐患，为此，刘先生去年的时候给家里的窗户安装上了防护栏。

    仙林地区究竟有多少黑车的问题？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栖霞区委员会递交给南京市委的《栖霞区关于开展黑车整治工作的报告》中看到，目前仙林地区存在黑车820多辆，其中仙林街道本地车70多辆，本区其它街道车170多辆，本市外区车约200多辆，本省外市车80多辆，外省车200多辆。

    报告还提到，近年来，虽然栖霞区、仙林大学城联合市交运、公安等部门采取了系列措施取缔了一些黑车，但由于仙林黑车存在时间长、抱团经营，并且没有采用疏堵结合方式，使得黑车现象未能彻底根除，损害乘客利益、危害乘客安全的事情时有发生。

    正如报告中所说，此前仙林地区整治黑车只采取了堵的措施，单纯的取缔并没有彻底根除黑车现象。因此，栖霞区在近期整治黑车的举措中，增加了疏的举措，帮助黑车司机分流，为黑车司机专门设立了招聘会，其中就包括为黑车司机提供公交车司机岗位。

    政府提供工作岗位使得黑车数量锐减

    四月初参加招聘会的王杰，在通过公交公司的资格审定后被招录成为公交车司机。从5月3日起，他正式开始岗前培训。每天在师傅赵双财的指导下，参加不低于6个小时的岗前培训，熟悉车况和线路，以及处理各种情况的应急技能。

    “不需要提心吊胆，收入也有了保障。”王杰对自己的新工作评价道。此前王杰在从事黑车运营时，尽管每个月面上挣的钱有四五千元，但算上成本等开支后，净收入并不多。

    “买辆车至少需要五六万元，一年要交6000元的保险，加上油耗，以及车辆被查处的风险，黑车司机还是很愿意被收编成正规军的。”赵双财说。

    他告诉本报记者，当地收编的黑车司机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当地农民，当土地被征用后，他们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为了生存，一些失地农民选择从事黑车运营，“他们也是生活所迫，如果有正规工作，谁愿意开黑车？”

    记者此前在仙林一些高校附近乘坐黑车时也了解到，除了一部分从事黑车经营的司机是兼职外，以黑车为主业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地农民，“我就住在仙林这边，家里的土地2002年的时候被征用盖楼房，那个时候才我开始干这个（黑车）的。”一位黑车司机告诉记者。

    为了从根本上取缔黑车，栖霞区采取的办法是分流黑车司机。“按照户籍地进行分类，对区内的黑车车主提供就业服务；对区外的黑车车主做劝导工作。”

    正是因为采取了分流疏导的办法，同王杰一样，很多黑车司机在经过公交公司的审核后，被招录成为了公交车司机。

    “全区黑车车主有361个人，其中专职的有170个人，区里腾出来1400多个岗位，目前安置了65名公交驾驶员。”栖霞区人社局就业管理中心主任闵江峰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

    并非是所有的黑车车主都能够成为公交车驾驶员。“我的驾照不是A本的，年龄也偏大，所以不够公交车司机的条件。”一位黑车司机告诉记者。

    “针对不能成为公交车司机的黑车司机，我们还有其他安置岗位，比如保安、超市工作人员、操作工，还有单位的驾驶员，目前为止总共安排了43个人。”闵江峰说。

    他进一步介绍，按照招聘规定，所有的上岗人员都要签合同、办保险。公交公司将会总体负责安置，经过专业培训，先前的黑车司机将分到各个车队。如果不适合的就转岗，但最起码能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

    “对于800多名黑车司机，我们将做好分流工作，外地来的我们做劝导工作，本区的黑车司机有一些是失地农民没有工作，以致从事黑车运营，也有一些是有工作的，我们在安置过程中全部要经过上网比对，会优先解决困难人员。”闵江峰说，“目前提供的岗位完全能涵盖本区所有的黑车司机，如果想得到工作，各个街道都开辟了窗口，负责接待他们。接下来会对剩余的一部分人逐步对接，替他们找到适合的岗位。”

    开通公交微循环挤压黑车市场

    多方面人士告诉记者，黑车的存在源于仙林地区此前公共交通线路的短缺，尤其缺少连接各个学校和地铁站之间的短程公交线路。因此，当地的黑车多在高校门口以及地铁站附近趴活儿揽客。

    “过去从学校到最近的地铁站，等一趟公交车要几十分钟，现在学校门口新开了公交线路，只需要等10分钟，到地铁站方便多了。”南京财经大学一位唐姓同学说。

    他在南京财经大学站等候不到10分钟，就等来了新开通的321路车。从上车到学则路地铁站，仅用去了不到10分钟，花费了2元，而在此前，打一趟黑车需要10元。

    “2010年南京地铁2号线建成之前，仙林大学城和主城之间对外交通运力不足，2010年5月地铁开通后，暴露出来的问题更多地反应在区域内交通不是太方便。”南京市仙林大学城管理委员会市政管理处处长金波说。

    为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栖霞区和管委会共同出资828万元，购买了46辆中型客车，开通了两条微循环公交线路，另外改造了四条原有线路，将学校、居民区、地铁站、商贸中心直接联系起来。”金波说。

    “微循环公交线路自5月10日开通后，仙林地区的黑车明显减少了。”南京市客运交通管理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在他看来，打击黑车不仅需要执法部门严格执法，而且需要完善公共交通，利用市场手段挤压黑车生存的空间。后者才是长效办法。“微公交不仅价格便宜，出车频次也很多，不需要等候太长时间，自然会取代要价不合理的黑车。”

    对于栖霞区收编黑车司机开公交的举措，有媒体评论担忧，“收编黑车司机开公交，既解决了公交缺驾驶员的问题，又解决了黑车盛行的难题。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说，公交司机手里把着几十人的生命安全，黑车司机开公交能否保证市民安全?”

    对此，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了微循环公交线路所属的南京江南公交客运有限公司。

    “成为公交车司机需要层层筛选，要经历四关才能被公司招录。”南京江南公交客运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部长曲建国说。

    他介绍，应聘者首先要是本地区的户籍；其次到公安机关政审，发现违法乱纪的一概不录；第三是由公司的安全部门到公安车辆管理所，审核司机驾照的相关信息；最后要组织驾驶员体检。

    “通过这四关以后，符合条件的才会被录取。录取后还要经过培训，到公交的驾培中心进行短期培训，按照公交客车的操作要求进行训练，公司的安全部门也要对司机考核，达不到的还要进一步淘汰。”曲建国说，这之后，我们还有第二轮的培训，基层的运营公司再对他们进行一轮培训，不断强化规范操作意识、安全意识、服务意识，还有一些跟班操作的训练，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分到路线上单独驾驶。并且，并非是新招录的全部驾驶员都分到微循环公交线路上，根据情况会分到各个车队，尤其是新开通的线路更要保障安全，公司会从其他车队调一些老驾驶员开新线路。“不排除这里面有黑车司机，但只要符合条件，我们就会按照政府规定，对这些‘收编’过来的黑车司机做到同工同酬，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曲建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