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口碰见一个人,面孔很熟,似乎就是高中时学校的某个同学。犹疑着,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人偏偏此刻也回了头,这种微妙的情形似乎是某种信号,一场相认迫在眉睫。“我是××,你是……”我先开的口。对方说,“你是××中学的吧?我知道你。”果然,和想象中的没有两样,同校不同班的高中同学,不算认识,却在校园的走廊、操场、食堂等很多场合见过。
他只是去附近的医院体检,顺着这条路找医院,没找到,便又折回来。就这样,遇到了在这附近上班的我。
各种巧合,各种惊喜和欢欣,最后以互留手机号码结束。然后,基本不会联系,和许多沉寂在手机里的号码一样。
这样的结局似乎有些辜负了为这小概率相遇欢欣的过程。可是,住得很远,工作行业相隔十万八千里,从前就不曾相熟,像样的集体回忆也无几,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真是鲜有动力去拨一个号码,更不要说跨越大半个城市见面了。
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若是从前的我们,也许有别的可能。
我大学老师3岁的女儿看到许久未见的邻居家同龄的小男孩,两人大叫着对方的名字飞奔着扑过去,拥抱在一起,脸上写满见到朋友的喜悦。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哈哈大笑,心里生出莫名的温暖,为他们纯粹的喜悦、简单的童心。
我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中学时在校园碰到不同班的好友,总要执手相看,眼睛也是闪闪发亮的。渐渐地,渐渐地,长大后就淡漠了。也许是太热切会显得笨拙,而且往往得不到相应的情感回报。学会了尽量少麻烦别人,对熟人礼貌客套,保持适当的距离。
再回到小城时,长辈都要说起,隔壁单元的谁谁也在北京,你舅姥爷的孙女在中科院某某所……给你他们的电话,回去联系一下吧?记下了号码,自己的号码据说也由对方的家长交换了过去,然而,谁也没有打,没有后来。我们都是这样彼此定义的吧?
长辈不解,觉得我太不通人情世故,太冷漠——老乡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啊。可等他们来到这个城市,想要见一下同在这个城市的家乡旧识,看过交通路线图就感到无限的懊恼与麻烦,萌生退意。人总是要被环境改变的。
城市太大,人太多,应付重要真诚的人和事尚且来不及,难有心思去拓展那些浮光掠影、蜻蜓点水,那些村镇里的家长里短、虚荣攀比都没有展开的空间。与仅仅“知道”“认识”的人相遇,就像QQ聊天的一个“呵呵”一样,肤浅而应付,想要急于抽身走开忙自己的事情。
我的一个朋友某天不小心闪了腰,无法动弹,就打电话给住在附近且闲在家里无工作的女友,请求她过来陪她去医院,然而对方说:我没有空,我今天得洗衣服……后来,是城市另一端的一个朋友请假过来陪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