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不应互相唱衰

    在美国马里兰州8月初举行的一场招聘会上，一群失业者正在从雇主手中领过表格。美国劳工部报告称，今年7月，美国新增工作职位16.2万个，失业率也下降到了7.4个百分点。

    CFP供图

    近日，“发达经济体再度成为全球增长引擎”的观点广受关注。美国《华尔街日报》8月12日援引对冲基金公司布里奇沃特同仁公司编制的数据称，今年全球预计新增约2.4万亿美元经济产出，其中日本、美国和其他发达经济体的贡献率约为60%，其余来自新兴市场。这是发达经济体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自2007年年中以来首次超过中国、印度和巴西等新兴经济体。文章称，这一转变可能会重塑全球资本流动格局，并颠覆对新兴市场寄予厚望的投资预期。

    对此，中国经济学者有不同看法。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所所长陈凤英女士认为，布里奇沃特同仁公司的数据可信度值得商榷，据此断言“发达经济体再度成为全球增长引擎”为时尚早。

    中国学者：数据有误导之嫌

    布里奇沃特同仁公司得出的数据，存在诸多可商榷之处。陈凤英所长列举了以下几点：

    计算方法和范围值得商榷。“布里奇沃特同仁公司的数据，可能将‘亚洲四小龙’（中国香港地区、新加坡、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算在发达经济体当中了。但是我们一直认为，‘亚洲四小龙’应该算作新兴市场的成员。比如在G20的框架中，对韩国的定位是11个新兴经济体国家之一。”

    布里奇沃特同仁公司编制的数据，在一定程度上依据的是对当前经济增长率的估算，而不是以官方数据为基础。因此，得出的结果只能作为参考。

    需要注意的是，《华尔街日报》在文章中也指出，尽管经济出现回落，但新兴经济体依然是全球增长最快的地区。经济学家预计，2013年中国的GDP增速将达到7.5%，虽是199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但仍将远超美国约2%的增速。经济学家还预计，东南亚、南美的许多较小型新兴经济体，也可能实现相对较高的增长率，尽管他们今年的增长率较之过去可能有所回落。 

    陈凤英说：“今年发达经济体的表现确实不是那么糟了，但也并不见得有那么好。”她认为，片面根据单一数据就断言“发达经济体再成全球经济增长引擎”，是一种有舆论炒作嫌疑的误导。这种“唱空”新兴市场的论调，容易动摇投资者和消费者对新兴市场的信心，不利于新兴市场的经济发展。

    凸显发达经济体心态变化

    虽然上述数据有炒作和误导之嫌，“仅供参考”，但陈凤英认为，更值得注意的其实是，在这些数据的背后，显现的是发达经济体的心态有了转变。

    在过去5年中，发达经济体深陷衰退。“任何一个过了5年紧日子的居民、消费者和投资者，心理都是非常压抑的。而最近兴起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论调，让这种压抑心态得到了释放的机会。这种从压抑到释放的巨大心态变化 ，容易促成‘自我实现的预言’效应，现实情况即使并不那么乐观，他们也会变得‘乐观’起来。” 陈凤英女士说，“通俗地说，放出发达经济体可能增长的消息，对于普通居民而言，意味着已经失业的人可能会有就业机会，已经就业的人不用担心失业了，而就业率的上升能带动消费。对于投资者而言，也意味着新机会的到来。这种心态的变化，可能促使日本等国股市走高，市场信心进一步提振，有利于经济复苏。”

    “发达国家的影响力回归和信心回升，是一个需要承认的事实。这说明发达经济体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但并不意味着发达经济体现在已经可以高枕无忧了。”陈凤英比喻说，“在过去衰退的5年中，发达经济体犹如一个生病的人。人生病的时候就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得病、怎么才能治病。发达经济体过去5年一直在反思与调整，并且取得了一些进展。” 

    比如美国，通过“去杠杆化”，如今企业和家庭的债务都已基本回到2008年的水平，信贷也减少了。这意味着，美国经济又可以“轻装上阵”了。另外，页岩气革命使得美国国内工业成本下降，为奥巴马“重振工业”的策略提供了条件。美国实体经济得到调整，虚拟经济也已到位，这样一来，经济便开始有了复苏的势头。欧洲经济也在回温，债务危机最坏的时候也已经过去。日本在经历了两个“失去的10年”以后，在“安倍经济学”的刺激下，迎来了今年第一季度的高增长和第二季季度相对增长。

    但陈凤英所长同时也指出，以上这些利好迹象，都无法有力佐证“西方亮”的断言。因为发达经济体仍然存在的结构性问题，仍然不能忽视。比如各国面临的高债务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以日本为例，到现在为止，“安倍经济学”的刺激政策还是在虚拟经济的圈子内流动。最新统计显示，日本政府债务规模在今年6月首次超出1000万亿日元（约合62.3万亿元人民币），占GDP的240%，相当于每个日本人负债约782万日元。美国的债务水平目前也非常接近16.7万亿美元的上限。美国财长雅各布·卢此前曾表示，最晚到今年9月，举债上限需要再次提高，否则美国将再次面临债务违约风险。欧洲的债务也还在上升。另外，就业和失业依然是困扰发达国家的大问题。

    陈凤英认为，发达经济体的复苏，犹如在黑暗隧道中的艰苦跋涉，最近的利好数据只能说是让人依稀看到了一点儿亮光，但是隧道还很长，要到达出口恐怕还前路漫漫。

    新兴经济体增速放缓

    是为“可持续发展”

    在发达经济体出现复苏迹象的时候，新兴经济体增速放缓，也是一个需要正视的现实问题。不过，陈凤英女士认为，对这个问题要理性看待，不应过度渲染。新兴经济体增速放缓，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过去5年中，新兴经济体作出了实际力量可能达不到的贡献，透支消费、透支投资、过高增长，使得新兴市场国家出现了“后劲不足”的 “疲劳症”。

    “过去5年，发达国家经历的是一个调整过程，而新兴市场却在高增长中积累了结构性问题。比如，在金砖国家中，中国面临债务问题，俄罗斯和巴西出现了过度依赖能源和矿产出口等问题。这是新兴市场5年来的最大教训。”陈凤英说。

    外部环境也发生了变化。有的发达国家已经放出要退出“量化宽松”政策的风声，新兴市场的资金流动必然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新兴市场迫切需要转型，要“去杠杆化”、“去产能”、“去库存”，找到一条符合各自实际情况的转型道路。在7月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及央行行长会议上，多国要求中国进一步刺激经济。对此，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表示，尽管中国经济增速有所放缓，但就业形势不错。他明确表示，中国政府不会再次推出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而会通过改革促进增长和就业。

    陈凤英评价说：“新兴经济体现在增速放缓，其实是为了未来的可持续发展。”

    “南南合作”

    和“南北合作”同等重要

    无疑，发达经济体和新型经济体现在都面临着一个转型期。在这个背景下，“南南合作”和“南北合作”显得同等重要。

    在“南南合作”中，金砖国家的表现较好。陈凤英所长认为，在下个月即将举行的二十国集团峰会（G20）上，“金砖国家”应该集体发声，既要承认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和转型压力，同时也要展望良好的发展前景，给予市场以信心。

    与此同时，在目前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势头上扬的背景下，“南北合作”的矛盾可能会增多、意愿可能会减少。陈凤英说，问题不在于“南方”，而在于“北方”。比如，由于南北经济差异较大，发达国家可能会更倾向于在发达国家内部先展开合作，比如美欧之间、日欧之间已经开始了自贸区谈判。

    “但是，意愿减少并不代表不合作。”陈凤英强调，“大家都要承认的一个事实是，世界经济是一个整体，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更不应该互相唱衰。相反，世界经济是由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两个支点共同支撑和牵引的。尤其，世界经济的未来是不可以缺少新兴市场的。”

    陈凤英女士特别强调，作为“南”、“北”各自的龙头经济体，中美两国应该延续“庄园会晤”、“战略经济对话”等成果，利用“G20”等平台加强沟通，在“南北合作”中担当表率。

    本报北京8月1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