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连民：誓言不能轻易改变

    人物档案

    段连民，海军政治部电视艺术中心编剧，“网络神剧”《国防生》编剧兼导演。

    对话背景

    不久前，青海卫视力排众议，率先在黄金时段播映青春励志电视剧《国防生》；风行网同步滚动播出，一周内总播出量竟过亿，高居电视剧排行榜第一；中央电视台电视剧频道也于8月17日起开播。长达3年多的四处游说，顶着500多万元外债，每年光是利息就要60万元，《国防生》执着走上卫视荧屏的艰辛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感人的励志故事。“幸好赶上了网络时代，《国防生》是被粉丝抬进卫视的。”段连民说。

    中国青年报：《国防生》树立了80后、90后精神榜样，被称作史上最干净的青春剧，受到很多网友的追捧。作为这部“网络神剧”的编剧兼导演，你认为这部戏“神”在哪里？

    段连民：《国防生》里的年轻人都是抱着不同的目的，成为这个特殊群体中的一员，有的是父母强迫来的，有的是为了毕业好找工作，有的是家庭贫困为了拿国防奖学金，之后他们经历的种种波折，面对情感、金钱、功利的种种诱惑该如何取舍，也都表现得非常写实接地气。这部戏是轻喜剧风格，开始看会一直笑，到了后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开始哭了。一些观众网上留言，看了《国防生》后，感觉自己4年大学白念了，有的感叹，我要是有这么一群同学和战友该有多好。

    一个高三的老师，在马上要高考的情况下，还每天晚上给学生们放一集，说虽然耽误你们45分钟，但是却可能会影响你们一生。当年国防生还是贫困生的代名词，现在国防生已经很难考了，二本大学的国防生要一本的分数线才能进去。

    中国青年报：剧中主人公的语言很有现在90后的语言风格，调侃、戏谑和挖苦中却富有哲理，很多对白被网友在网络上竞相转发。创作时你是怎么去贴近这群新新人类的，怎样才能表现出年轻人骨子里的叛逆和成长的快乐？

    段连民：谁都年轻过，无论60后、70后，还是80后、90后，大家在年轻的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你生在这个时代，接受的新鲜事物更多，思想更开阔，这是我从汶川地震灾区回来后最强烈的感受。那几个月，我一直和80后、90后志愿者们在一起，还写过一本报告文学《穿越废墟的中国志愿者》，我接触到的80后、90后完全不像社会上一度质疑的那样不值得托付。

    中国青年报：电视剧《士兵突击》根植现实主义，激励许多学生在精神与身体上挑战自我，参军入伍。《国防生》同样也引发青年学生欲投考国防生，书写体现人生价值观的青春篇章。这两部剧风格上有何不同？

    段连民：两部戏都在传达各自的一种精神，《士兵突击》是“不抛弃，不放弃”，而《国防生》是坚守誓言。国防生作为象牙塔里特殊的一个群体，别的大学生课余可以花前月下，他们却只有艰苦枯燥的训练，面对各种诱惑，有时难免会有心理落差。剧中女主人公说过一句话，“人说过的誓言不能轻易改变”，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就是这种精神力量。回首一生，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荣誉。这是这部戏要传达的理念。

    中国青年报：《国防生》播出后，让你最感动的观众评价是什么？

    段连民：吉林有个妈妈，一直发愁十几岁的儿子天天沉迷于打游戏，有一天孩子突然回来说要考国防生，从此开始努力学习，因为一次在游戏厅旁边一个孩子推荐他看了《国防生》。“青春只有一次，要过得有意义，才无悔，《国防生》唤醒了我。”这种留言在我微博上太多了。一部戏能影响到这么多人，真没想到。有一影视同行对我说，虽然这部剧你很惨，赔钱了，但是有多少导演一辈子也做不到你这种影响，你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

    中国青年报：现在荧屏上一些粗制滥造的狗血剧越挨骂收视率越高，一听传播正能量电视台反而不敢接招。这一点，拍完被冷落3年的《国防生》深有感触吧？

    段连民：因为演员中没有腕儿，要到各卫视“上星”几乎不可能。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什么叫“国防生”。为了推销发行这部电视剧，全国的电视台都跑遍了，连西藏都去，除了台湾，但是没有一家要，就是没有和观众见面的机会。这部剧不管从哪方面讲，对年轻人和家长都有着教育意义，有示范作用，但我们忽略了商业元素，离市场有距离，题材相对偏窄。台湾《新兵日记》的一位女演员在网上问我：“你们大陆不是最重视爱国主义教育和政治工作吗，这个电视剧为什么就看不到呢？”我无言以对。

    中国青年报：《国防生》上卫视的过程很艰难，跟没有明星也有很大关系吧？

    段连民：演员的选择，确实给这部剧的发行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人家的理由是演员不知名，没有腕儿，没有眼缘。和现在很多青春剧喜欢追求时尚靓丽不一样，我们拍的就是当下的生活，一切以真实为主，现实中国防生是什么样，演员就是什么样，把演员放到学生堆儿里他一定就是这个学生，让人挑不出来才行。

    当了27年兵，不知道什么叫困难，但要想扎进电视剧这个圈子太难了。电视剧发行现在全国形成了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它既不是个朋友圈子，也不是一个文化圈子，更不是一个艺术圈子，而是一个利益圈子，你根本就进不去。我比较执着，以为很多东西努力到了，肯定会成，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比打仗还难。

    最让我感动的是《国防生》的粉丝，他们自称“生力军”，简称“生粉”，这部戏的贴吧、QQ群、微博都是他们自发建的。版主大多是一些在校的学生，毕业后就往下交。3年之内，“生粉”不停地向各个电视台推荐，向周边的人推荐，硬是把《国防生》“抬”上了卫视。青海卫视要播的消息传开后，这些孩子还自己设计T恤衫，上面都是戏里的台词。为了感恩青海卫视，“生粉”还特意派代表为青海卫视送去锦旗及感谢信。他们还发起过几次捐款活动，要求开拍第二部。这几年，我几乎都是跟这些网友一起度过的，不管多晚，我都会在网上跟他们互动一下。他们鼓励我，导演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你坚持住，我们一定不会离开你。

    中国青年报：如果拍续集，考不考虑商业因素呢？

    段连民：虽然很多人不认为电视剧是艺术，但我认为过度商业化一定是对“艺术”这两个字的亵渎。不论是写剧本还是拍一部戏，都融入了我个人的情怀在里面，为了迎合经济利益生生加入一些商业化的东西，就像白纸上被点上个黑点，心里会很不舒服。不管失败得多惨，我还是希望坚持内心那一份执着和纯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