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里的两个轴心

    周五下班的时候，QQ上的小余跳了出来，“周末有安排吗，一起去公园扎帐篷啊。”屏幕这边的柳柳心中闪过片刻犹豫，手下那个“好”字停在了小框里。

    她想到了上次烧烤。是郊野公园，小余选的地方，绿树成荫，清净自在。等柳柳他们到了的时候，炉子已经架好了，碳也点着了，小余的老妈正在布菜。

    柳柳愣了愣，没想到她还带了父母。

    她俩是多年闺蜜，各自成家之前，逛街、吃饭、泡吧、旅游，一样没少干。自从升级当了妈妈，接头地点转到了网上，话题也从文艺调调的伤春悲秋转到了求真务实的纸尿裤、育儿经。

    不过，也有不一样。

    小余是独生女，自打怀孕起，父母就随侍左右，一晃已经三年。小余妈妈会网购，爱网聊，喜欢跟女婿一起琢磨新菜品，勇于按图索骥尝试西餐烘焙，而且还都做得有模有样。微信里，经常能看到小余老妈厨艺新品的美图。

    羊肉串还没开始烤，桌上已经满满当当了。柳柳扫了一眼，有酒、果汁，还有酸奶，有水萝卜、豆腐干和鸭肉，有纸杯、一次性碟子和筷子，还有一盒湿巾、一大包抽纸。小余妈妈指着保鲜盒里的水萝卜要柳柳尝尝，“今天早上刚做的，叶子蛮好吃，拍烂加一点白醋，很提鲜。”

    如果是柳柳的公婆，水萝卜只有一种做法，去叶切丝用盐凉拌。他们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做法，几十年如一日地拥护各种菜炒肉配馒头，至于烤箱之类的厨房“新贵”或者日本料理、韩国烤肉，老头老太太都会敬而远之。

    在这个家庭里，似乎总是有两个轴心。公婆每日离不了馒头，柳柳见之生厌；柳柳和老公好辛辣，公婆却买柿子椒都怕买到辣的；唯一的共同爱好小米粥，柳柳喜欢喝稀汤，公婆却爱熬成一锅米。

    与公婆之间的距离是不是从吃开始，已不可考，但肯定不会在这里收尾。比如，他们各自为轴心，循着不同的社交半径，画出来的必然是两个相去甚远的朋友圈。别说是小余了，就连儿子的朋友，柳柳的公婆也从不跟着“掺和”。当然，公婆在小区里结交的新朋友，柳柳和老公最多也就觉得面善，绝不会有跟他们闲话家常的念头。

    显然，另一个家庭的内部关系就紧凑多了。小余和老公周五下午决定第二天去烧烤，老头老太太当晚就紧锣密鼓地部署落实了。现在，那边的炉子已经铺好了烤架，小余爸爸正捻着盐、孜然和辣椒面，端着新疆大叔的范儿，专心地加工羊肉串。

    “先给孩子们烤点馒头片吧。”小余妈妈说着，又从地上的保鲜箱里接连拿出了串好的馒头片、鸡翅，锡纸包好的香菇和土豆，递给那边的老伴。

    柳柳有点坐不住了，跟那个百宝箱比，他们一家三口的双肩包实在太寒酸了。

    她掏了又掏，无论是薯片、山楂卷还是酸奶，摆在桌上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小余早说了什么都不要他们准备，但集团军和游击队之间的差别，还是让柳柳非常不好意思。

    那么，要不要带着公婆一起去公园扎帐篷呢？当晚在餐桌上，柳柳的这个动议还没进入讨论环节就被老头老太太否了。他们说，太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