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录地球上“会游泳的恐龙”

    6500万年前，上帝的一个喷嚏让恐龙家族灰飞烟灭，而与之同时代的棱皮龟据说因为生活在水陆交界处而逃过一劫，遨游至今。棱皮龟是现存的与恐龙最接近的生物，因见证了恐龙兴盛与灭亡而被称为“会游泳的恐龙”。

    这位海洋“活化石”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皮肤，是地球上最后的恒温爬行动物。直到1554年法国博物学家和医生纪尧姆·郎德勒的书《深海鱼类：鱼类真实形象的出现》，才让科学界认识到海洋巨兽棱皮龟的存在。

    棱皮龟可以长到超过1吨的体重。它们的皮肤是深蓝黑色的，带着星星点点的白斑，像澳大利亚的土著艺术风格。它们的背甲，厚实而强健，有7条规则的纵行棱起，样子很像鲨鱼皮肤上流线型的小牙。

    在漫长的岁月里，棱皮龟一直遨游在没有人类存在的世界里。但在1980～2000年的20年间，这一种群的数量减少了70%，被世界保护协会评定为“濒临灭绝”物种。

    生态学博士、蓝色海洋研究所的共同创始人和主席卡尔·沙夫纳为此展开了一场环游世界的追寻。“我迷恋她的存在、她的相貌、她的体重、她在沙坑中的动作、她巨大的前鳍犁地的样子、她昂起的头、她搏动的喉咙、微凉的月光照耀着她的眼泪和大理石纹路的皮肤。”在《海龟的环游——追寻地球上最后的恐龙》一书里，沙夫纳向这个日夜苦索的情人告白。

    追随棱皮龟的过程其实是在体验广阔神奇的大海。大海就是棱皮龟的舞台，它们与鲸鱼、鲨鱼、金枪鱼和角斗士旗鱼分享着同一个舞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这是在聆听这些古老的生物们在悠久的历史中累积的智慧。”沙夫纳说。

    在他去过的这些地方中，最便捷和最舒适的观赏地点当属特立尼达岛北侧海岸的马拉图——“棱皮龟的家乡”。这个与委内瑞拉遥望的加勒比海岛上，分布着世界上最大的棱皮龟繁殖种群。

    月夜下的马拉图，处处掩映着热带雨林的轮廓，这里曾被哥伦布称为“通向伊甸园的大门”。在当地人斯科特的带领下，沙夫纳来到海风劲吹的海岸，等待棱皮龟来海滩上产卵。

    一只雌海龟从海里冒出来，黑黝黝的、喘着粗气，像拖拉机一般从海边爬向干燥的沙地和树木的阴影下。这个庞然大物，“仿佛一个刚刚从黑暗另一面坠落的飞碟”，让沙夫纳博士“忽然联想到失落在人类记忆之前的世界”。

    它把前面翅膀一样的鳍状肢举起来向前，像桨一样翻转过来，垂直向下切到沙子里面，敏捷地向后划，刨出一阵沙雨。然后把自己嵌在湿润的坑里，虔诚而安静地生产。

    棱皮龟称得上下蛋冠军，每到产卵季，每只龟的产卵总数可达600个，这远多于其他任何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鸟类与它们相比更是望尘莫及。但是，她们筑在海滩上的窝要经历浣熊、狐狸、蚂蚁和恶劣天气的洗礼,幸存的海龟宝宝——这些“幼小的恐龙”——才能从窝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大海。

    但是这些小宝宝，迎向大海游了一个星期，然后就销声匿迹了；他们在最初几年的所作所为始终是一个谜团，斯科特称其为“海龟生命史的最伟大的神秘事件之一”。

    作为一个物种来说，除了很少几种大型鲸类，棱皮龟是分布最广的。作为个体来说，恐怕没有任何一只鲸能比它游得更远。棱皮龟能穿越整个海洋盆地，并且爬上海岸筑巢。棱皮龟的足迹遍布热带到温暖海域，直到北极和南极的边缘。

    但这个迁徙的过程，对海龟来讲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历险。沙夫纳见到的第一只棱皮龟，就是在缠绕它的渔具上相遇的。而在美国朱诺海洋生物中心解剖的海滩上发现的棱皮龟尸体中，70%的消化道中都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气球和垃圾袋。

    这群躲过了自然灾害的幸运儿，看来最终难逃人类活动的侵袭。著名诗人比利·柯林斯说过，诗歌应该代替沉默。一只忽然浮上水面呼吸的海龟，在每一次呼吸中向星空和大海的沉默宣称自己的存在。这或许是属于它的诗篇，在沉默中无言雄辩，并在顷刻之间消失了。

    《海龟的环游——追寻地球上最后的恐龙》

    [美]卡尔·沙夫纳著；黄倩译

    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