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就是梦想,就是梦想的高飞,在高璨那些让人惊异的文字里,我首先读到的是梦想。梦想这两个字不单属于她所属的年龄,更属于那敏感的心灵。在13岁的时候,高璨就领悟到了写作和梦想的关系。她说:“我的笔已经学会飞翔,学会在诗的海洋里遨游,而我依然朦朦胧胧地记着它学步时的身影。诗是灵感告诉我的,灵感是它的梦告诉它的,而灵感的梦是这大自然的诗意阳光的诗意的风诗意的水告诉它的。”她认为,梦跟颜色一样轻,但是她有时又有些疑惑——我的梦,到底是在哪一颗星星上闪亮?风的梦又在哪里?她在心跳的千种梦境中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未来,她要在成长中让幻想和现实握手。
孩子的写作往往是从记事开始的,今天做了什么,遇到了谁,想到了什么,记下来,或者交给老师当作文,这就是写作的开端。但读了高璨的作品,我才发现,孩子的写作可以不从记什么开始,可以从梦想开始,从内心出发,并不设想有读者的存在,只是追随自己的心灵与梦想,感知四季,认识自然。于是,不但在触摸万物中放飞了梦想,更重要的是由自己的物质存在,引向了对事物形而上的探究,只不过这些探究始终有意境、有意象、有幻想的陪伴。
因为,既然有着敏感的心灵,那就谁也不能够阻止你去感知世间的一切,谁也不会阻止你无视自然赐予我们的一切——在高璨看来,“善良的人们会常常因自然而感动。生命本身给予人的力量和脚下的路的质量要远大于和好于只靠脑子编造出来的。”于是她在《海浪要擦出一粒火种》中吟诵:“树叶议论风讲的故事/风说,夜空下的大海/正不息地摩擦海滩/海浪要擦出一粒火种/点燃一不小心熄灭的太阳。”她在《天空说》中慨叹:“高举着的黄叶的手/不是秋的旗帜/是天空的雀斑/天空是一位美人/她说自己不曾老去/也不将老去。”年复一年的四季成为她书写的重要对象。
她的文字世界里,有着对春夏秋冬丰沛的感受,她用文字走进春天似的花园,如春天一般存在,她捕捉着夏的丰沛,常恨夏归无觅处,梦里与秋相遇,感知秋之宁静,冬天似乎与她最有缘,她写起来就不肯松手,她专门把自己的一个诗集命名为《这个冬天懒懒的事》,她写过冷冬、雪落,她沉醉于属于冬天的沉思。这不,她在冷冬中看到了时光的流逝,悟出了自己应有的人生姿态:“无论我走得快还是慢,都不会超过时间的步伐,或者落在时间身后。许多人努力追求的都是时间的细碎化,他们想要用相同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说要增加时间的宽度,实际上时间的驰道不会拓宽,没有太多的马车需要并排行驶。我喜欢慢悠悠的,在一些时间里做好自然的事情。”(《冷冬》)而类似这种不刻意追赶,不专门硬努的想法经常流露在她的作品里,她说:“一个拥有自己的人才可以拥有自己所拥有的天空,那些只会让肉体去互相追逐的人是不幸的,它们永远都只是追逐者,追逐到日升日落,追逐到生命尽头,还要将‘追逐’作为墓志铭。”(《速度》)将自己的生活归于慢,归于安宁、平淡,这是定力的另一种表现。
与此类似的是,她还有一种让理想和梦想引领自己的决心,她坦言,就在大多数孩子提前设计自己、规划自己、目标化自己的时候,她思考着另外的可能。“我喜欢没有方向的路,若有谁搭建了通向太阳的梯子我将很乐意攀爬,太阳不是一个方向,它是一个理想。我曾经观察过植物的生长路线,就像一条长长的虚线通向太阳的位置,但植物们没有足够长的臂膀,它们拥抱不了太阳,只能用眼神爱它。”(《忘记目的地的旅行》)是的,我们文化中的功利主义思想根深蒂固,我们不少人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从目的论上进行一番考察,衡量其值不值,不是从给人生以满足的角度来认识,不是看是否对丰富人的心灵有益处,小小的高璨愿意反其道而行之。她在《陶醉》一文里说:“永远在自身寻找明媚的出路,在自己的脑海中宣布永恒的静好。”这很让人欣喜。
十几岁的年龄,难道就已经有了往事了吗?我们经常在高璨的文字里看到她对“岁月”的感叹,有对时光、年华、命运之类的感悟,是不是无病呻吟呢?我们发现,她对自己从来就投以审视的目光,“偶然间翻到过去的照片,回想起曾经的种种期待,现在早已成为现实,却不知是欢欣还是悲伤,好像突然间失去了许多,这么多的日子都是我亲自走过来的,为什么好像开端就在回头的地方?”(《对了,错了,碎了》)在她看来:“往事不是人,是场景,一幕幕沉淀在记忆中,不奢求用一场梦唤醒,只是那些遗忘了的,也许是真的消失了的。”(《质疑》)她觉得要在岁月中持续不断地学习克服自己的同时,重要的还是要领悟生活,尽自己的可能拥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