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潘金莲稍微有点现代科学知识,她就可以躲过武松的尖刀。
在法医毒物学诞生之前,毒药作为谋杀工具,投毒者不易被抓到,警方也很难取证,人们甚至无法确定死者是被毒杀的。就像潘金莲,如果不是那么着急,一次性把武大郎毒死,而是长年累月给丈夫投小剂量的砒霜,造成慢性砷中毒,最终引发癌症或器官衰竭死亡,在那个年代,完全可以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被怀疑死于慢性砷中毒的拿破仑,就一度被以为是死于胃癌。
“当你走进墓园,很多死者会举手说自己是被毒杀的,但他们只能含冤入土。”美国犯罪实验室主管罗伯特·米多伯格表示。在美国国家地理纪录片《毒物明证》中,他认为投毒案远比大众想象到的要多。
毒杀和时间一样古老,皇帝尼禄沉迷于毒物,雇佣专业投毒人帮他毒杀政敌甚或烦人的亲戚;声名狼藉的意大利黑手党世家波吉亚家族以家传毒物闻名,他们给一种氰化物为主的毒药取名为坎特雷拉,使用时兑入葡萄酒或食物中;今年4月,复旦大学研究生林某给舍友投毒,造成其抢救无效死亡。
很多毒药发作的症状和突发性疾病的症状相似,琥珀酰胆碱会使死者看上去像是死于心脏病引起的并发症,砷中毒的症状很像是霍乱,水毒芹发作后的死因则是呼吸不畅和癫痫。
直至19世纪中叶,法医毒物学出现,司法机关才真正能够证明死者是被毒杀的。1840年,法国商人查尔斯·拉法格持续数周腹泻和呕吐,他的妻子玛丽被人看见,曾把一种粉末倒进酒里端给查尔斯喝。警方将剩菜交给了两名医生,此前,化学家约翰·梅斯格发现,如果加热含有砷的物质,把冷却后的金属板置于蒸汽的上方,会出现白色的砷氧化合物层。按照这个方法,剩菜中被发现含有“足够杀死10个人的砷”。
但梅斯格的方法不能分辨身体内是否吸收了砷。 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是化学家詹姆斯·马西,他发明了一种检测最小剂量砷的方法——砷镜反应。与梅斯格不同的是,他让大部分的蒸汽进入到空气里,整个过程在U形管里进行。
经过检验,查尔斯体内所有器官均发现了砷,玛丽被定罪,这起案件确定了法医毒物学作为鉴识工具的地位。检测砷中毒的砷镜反应至今仍在使用。
这门学科一直在进步。 1850年,比利时化学教授让·塞维·斯塔尔在一起谋杀案中,鉴定出死者的肝脏中含有大量的尼古丁毒物,形成了斯托斯检验毒物生物碱的方法;1920年,亚历山大·盖特勒发现确认酒精中毒的方法,他的检测把凶手送上电椅;1978年,保加利亚人马可夫死亡,凶手未曾抓获,但毒物学家确认,他死于蓖麻毒素。
一直困扰法医毒物学家的,还有尸体器官严重腐坏的问题。1991年,弗德瑞克·瑞德博士发现,通过死者的头发,不但能检测到被害者死于什么毒物,甚至能够知道中毒的剂量和时间。瑞德博士的检测结果,让一个差点逃脱制裁的寡妇定了罪,她花了9个月的时间,用铊杀死了丈夫。自此,能够保存数百年的头发,成为法医毒物学的秘密武器。
尽管法医毒物学一直在发展,但随着科技一同发展起来的,还有对有毒物质的新认识和新发现。除了砷,被当做凶器的传统毒物还有很多,如番木鳖碱和氰化物,而在那些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传统毒物之外,更有大批潜在的致命毒物可供现代杀手选择。从事药物研究的罗伯特·米多伯格称,美国化学学会所知的毒物超过3500万种,大自然中还有更多的毒物,“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
不过,比起各式各样的毒物,按照电影《夜宴》的那句台词,古今中外公认最毒的东西,恐怕还是人心,要不是被人使用,大部分的毒物,只是无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