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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2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校园旅游达人

登山:我看到了别样风景

实习生 胡璇子 《 中国青年报 》( 2013年11月22日   11 版)

    两个月后,当张墨含再次打开那些摄于海拔4300米以上的影像时,他有些意外,“从照片里,你会发现很多很美好的东西,和处在当时环境里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东西。”

    今年夏天,就读于北京大学软件工程专业的张墨含第一次入选北京大学山鹰社登山队,第一次雪山之行,他将足迹踏上了东帕米尔高原的克孜色勒峰。这座海拔6525米的雪山,屹立于巍巍的西昆仑山脉,被称为“最后一缕阳光褪去的地方”。

    崎岖的选拔之路

    “我很早就知道山鹰社,高中的班主任以前就是社员,”刚进北大,张墨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山鹰社,“毕竟大部分人一生之中都没有机会去登雪山,如果能去,是非常难得的经历。”

    然而,登山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容易降临。这个名声响亮的学生社团拥有着极高的人气,每年,山鹰社新入的“小鹰”多达七百余人,相比之下,登山的名额却寥寥无几。

    登山名额到底有几个,并没有固定答案,而要取决于当年登山的老队员人数。“如果登山队伍中只有10名有经验的老队员,那么新队员最多只能10名。”

    每年,在寒假开始和结束之时,山鹰社会组织两次“冬训”,队员们在此间将练习冰上行走、攀冰和雪坡结组修路、滑坠制动等重要技术。由于登山队员通常从冬训人员中选拔,因此进入冬训名单是入选登山队的关键一步。

    而如果要申请参加冬训,社员们必须达到平日活动的考勤要求。“只有锻炼半勤以上,岩壁攀爬记录超过三次,至少参加过一次野外活动的社员才有资格,”第一年,张墨含被挡在了冬训的大名单之外。“第一年我的学业比较忙,上课和平时训练的时间冲突,我甚至连申请冬训的资格都没有。”

    经历了第一年的遗憾,新学期里,张墨含对日常训练投入了更多时间,这一次,他如愿入选冬训。然而,意外却发生了,第一次冬训结束后的一次滑雪中,张墨含意外受伤。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是2月22日,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两手三根手指的掌骨骨折,第11节胸椎压缩性骨折”,“卧床一个月,静养两个月”是医生的建议。

    “当时医生还说右手恢复后,可能会运动受限,”张墨含说,当时,整天只能躺在床上的他觉得很绝望,“我觉得登山的梦想已经破灭了,可能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走上雪山了。”幸运的是,他的恢复似乎比预想得要快,修养一个月之后,他可以走路上课了。这让张墨含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希望,他立即开始了行动,“我咨询了有运动康复经验的朋友,逐渐开始进行手掌抓握力量练习,刚开始连一个岩点都抓不住,后来能勉强吊在单杠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张墨含不懈地进行着练习,四月中旬,他决定尝试申请登山,接着,他接到了进行登山申请答辩的通知,在山鹰社理事会耗时长久讨论激烈的会议上,他幸运地得到了大家的肯定。2013年夏天,他和小伙伴们一起踏上了从北京开往喀什的火车,开启了他的登山之行。

    在山上你只关注一件事

    7月15日,经过三天两夜的旅程,张墨含和队友们顺利抵达喀什,7月19日,张墨含和队友们把绵延起伏布满碎石的进山之路甩在了身后,抵达了海拔4300米的本营。

    初到高原,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高原反应,开始的几天,张墨含和队友们只能进行适应性行走。“第一次我要从本营走到海拔4950米的第一个前进营地再返回,我从早晨一直走到了傍晚,走了近9个小时。”张墨含说,那种每挪动一步都痛苦异常的状态,大概只有登过山的人才会体会,“每迈出一步,就会感觉脑袋震一下,血管在砰砰直跳,呼吸非常困难,身上每一处都很难受。”他从来没有如此陌生的不适感,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他感到害怕,甚至在想,如果上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这是我想要的吗?”张墨含说,身体上最痛苦的时候,很多人都曾这样问自己。

    但是他们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在山上,队员们坚持只让随行教练保障安全和给予登山指导,剩下的所有事情都由他们自己包揽。虽然这样的登山方式耗时更长、体力消耗更大、技术要求也更高,但是,自己制定攀登方案、自主选择进山路线、自己修路以及运输一直以来都是山鹰社的传承与坚守。

    张墨含所在的B组负责将物品搬运到更高海拔的营地,在适应高反的同时,他还要负重二三十公斤。有着登山经历的老队员走在他们的前面,负责先锋开路和修路。除了容易滑坠和存在雪崩危险的路段,雪线以上的大部分时间里,张墨含会和另外三个队员结组绳队以保障安全。一根绳子紧紧地系在每个人的安全带上,大家以这条绳子为纽带,结队上行。在举步维艰的雪山上,一个人走得慢了,意味着整个队伍必会降低速度;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滑坠,那么所有人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如果没有心理上的支撑,登山其实很难进行下去,那个时候告诉自己最多的就是‘忍’字,因为你不能给别人拖后腿,所以自己要努力,要忍耐。”

    攀登克孜色勒峰是张墨含的雪山“初体验”,热爱摄影的他把三脚架、两台摄像机、一台摄影机也一路背到了山上。不过,他很快就发觉,攀登雪山和一般的登山观光并不一样,他几乎无暇顾及他带去的“家伙”们。“攀登雪山的过程中根本没有丰富的心理活动,你想的是自己到底能不能上,怎么走得更快,如何努力地迈出每一步。”在雪山上,之前所有的期待都简化了,“在山上你只关注一件事,那就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张墨含说。

    经过了几天行走,当张墨含再次走在相同的路途上,他只花费了一个半小时。“一方面是因为确实适应了高原环境,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心理上的坚韧。”

    克孜色勒峰气候多变,地形复杂,此前,国内可查的攀登记录仅有两次:1999年,山鹰社登山队有9人成功登顶,2008年,清华大学登山队也曾攀登过此峰。

    这一次,当队员们到达6300米左右的刃脊时,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片裂缝区,“把登山杖插进去雪里,又跟着伸进去一个胳膊,还是遇不到任何阻力”,为确保安全,大家暂作停顿。等到气温降到最低的早晨六点,队长和几名队员再次出发,试着往上走了一段,通过雪桥后发现,后面还有一段裂缝区,几经纠结,这次的攀登最终止步于海拔6200米。

    在张墨含看来,登顶并不是攀登雪山的唯一乐趣所在,现在,山鹰社登山队也更为注重队员的高海拔雪山体验和训练,“我们不会盲目地追求高度或难度的增加,我们会尽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探索更多的登山资源,”这也是他们选择再次攀登克孜色勒峰的原因之一,虽然没有再次登顶,但是他们的攀登却极具参考意义,“跟1999年、2008年拍摄的照片对比,你会发现,以前白雪覆盖的地方,现在很多已经岩石裸露了。”

    回到城市才有的登山感悟

    在山上,队员们朝夕相处,大家一起行走,共同起居,雪山上共度的日子,让队员们彼此间的关系更为纯粹,“在山上,我们之间的交谈更彻底,大家开玩笑说,C2营地以上说过的话,下山之后就都不许再提了。”回到校园后,大家又都开始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平日里,大家没太多时间见面,但是,只要谁言语一声需要帮忙,山鹰社的队员们都是“真兄弟”。

    “我现在再看他们的照片,听他们在山上说的话,会觉得大家说的话都这么有意思,可是当时并没发觉这些话语都饱有深意,包括看当时的生活场景,比如大家一起洗衣做饭,都特别令人怀念。”甚至本营边那条静静流淌的河,张墨含也觉得异常美好。不过在山上,他的眼中的这条河并不“可爱”,因为每次出发,他们都必须趟过这冰冷的雪山融水。“回来之后再看,你会发现雪山很美很纯净,在山上让人觉得沮丧和痛苦的一切,现在看起来却很美好。”张墨含发现,等到再次回归城市,他才会渐渐明白了登山这件事带给人的震撼和蜕变。“没有真正地去登山,就不会明白这个过程有多难多苦,但是如今再回头想想,这是一个完全不可替代的经历。”

    攀登雪山之前,张墨含对自己在华山的毕业旅行印象深刻。那一次,他的同学们都提前下山了,执意登顶的他选择留下,一个人在山里住了一晚,一个人走了很久的山路。“现在想,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张墨含说,在雪山上,人就是在不断自我突破和提升,雪山攀登给他的收获之一,就是让生活里的他更有勇气。当下,和所有即将走出校园的学生一样,张墨含也正在经历着忙碌的“毕业季”,压力不小,每当这时,他都会想想自己在雪山上的日子,就又鼓足了劲儿,“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我不会惧怕困难和挑战,我会像登山一样一步一步地去做,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我追寻生活之中的美好的决心。”

    “我登山的初衷是想看一些别人看不到的风景,登山之后,我发现,确实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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