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作为新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主席，笔者11月18日在巴黎会见了该组织科学委员会主席、南非人木瓦尔先生。我们一起回忆了彼此与曼德拉交往的片段。曼德拉1999年到北大访问、演讲时，笔者参与了接待工作，至今仍记得当时握过的那双巨大温暖的手。木瓦尔则告诉笔者，曼德拉病情非常严重，已无法言语，全南非人民都非常难过。想不到，仅仅半个多月之后，曼德拉就离我们而去。曼德拉在北大的那次演讲是非同寻常的，那是他离任前发表“政治遗嘱”的时刻，是他留下一份政治遗产的时刻。这份遗嘱、这份遗产，将永远留在美丽的未名湖畔，并被载入史册。
11月18日，作为新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会主席，笔者在巴黎会见了该组织科学委员会主席、南非人木瓦尔先生。我们一起回忆了彼此与曼德拉交往的片段。笔者说，我还清楚地记得曼德拉那双巨大温暖的手。木瓦尔则告诉笔者，曼德拉病情非常严重，已无法言语，全南非人民都非常难过。想不到，仅仅半个多月之后，曼德拉就离我们而去。当地时间12月5日晚，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终于走完了他95年的人生历程，在约翰内斯堡的家中逝世。
曼德拉曾两次访问中国，与中国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在这两次访问期间，曼德拉都访问了北京大学，接受了北京大学名誉博士学位，并发表了重要演讲。当时笔者在北大工作，他的刚强、慈祥和睿智，他的伟人的高大形象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南非1991年才废除种族隔离制度，22年前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而曼德拉却为此奋斗了自己宝贵的大半生。出生于部落酋长家庭的曼德拉，自幼性格刚毅，因是家中长子而被指定为酋长继承人，但他表示：“决不愿以酋长身份统治一个受压迫的部族”，而要“以一个战士的名义投身于民族解放事业”。他的斗争遭到了政府当局的残酷迫害，1964年6月，曼德拉被最终指控“企图以暴力推翻政府”，被判终身囚禁。
在长达4个小时的审讯时间里，曼德拉慷慨激昂地向全世界人民揭露种族隔离的种种罪恶。他说：“我已经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了非洲人民，我为反对白人种族统治进行斗争，我也为反对黑人专制而斗争。我怀有一个建立民主和自由社会的美好理想，在这样的社会里，所有人都和睦相处，有着平等的机会。我希望为这一理想而活着，并去实现它。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准备为它献出生命。”
曼德拉在监狱里始终没有屈服，并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他撰写了《争取世界自由宣言》等一系列著作，在国际社会广泛传播，赢得了南非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尊敬。在南非人民和包括中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的声援下，1990年2月11日，曼德拉被无条件释放。27年的铁窗生涯，使得已经72岁的曼德拉更像一位斗志昂扬的钢铁战士。
半个多世纪以来，曼德拉这个伟大的名字，也始终响彻中国的大江南北，受到中国人民的敬仰和爱戴。曼德拉获得自由后，对非洲国家展开了一系列访问。在访问赞比亚和乌干达时，我驻两国的使节拜访了他，向他发出了访问中国的邀请。曼德拉满怀深情地说，他对中国心仪已久，很想去看看那块伟大的土地和人民。终于，曼德拉以南非国大党主席的身份，于1992年10月4日至10日，冲破了因没有与中国建交而带来的种种阻力，来到中国访问。
中国政府和人民给予了曼德拉极高规格的接待，时任国家主席杨尚昆举行欢迎仪式并宴请，江泽民总书记欢迎并宴请，李鹏总理同他举行了会谈。中国政府还向“非国大”捐款捐物1000万美元。
也就是在1992年这次访问期间的10月6日，曼德拉访问了北京大学并发表演讲，他说：“我是在南非历史非常关键的时刻对中国进行这次访问的。我要向中国人民表示感谢，因为新中国自从1949年10月1日成立以来，一直同我们在反对压迫、反对殖民主义和种族隔离的斗争中并肩战斗。”他高度赞扬了爆发在北大的五四运动所掀起的全国革命浪潮，赞扬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和丰富历史的文明国家，“我们希望从贵国的成就中能够吸取力量，这力量将使我们能够继续进行长征，攀登自由和民主的高峰。”曼德拉的演讲，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受到了极高的评价，北京大学授予曼德拉法学名誉博士学位。曼德拉在北京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对自己所受到的真诚欢迎和高规格接待，他深为感动，铭记在心。
经过不畏强暴的艰苦斗争，1994年5月，76岁高龄的曼德拉成为南非首位黑人总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国内的事情百废待兴，与中国建交也迫在眉睫，他多次表达了这一愿望，并以他的智慧，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1997年12月，曼德拉果断辞去“非国大”主席一职，并表示不再参加1999年6月的总统竞选。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准备从总统岗位上退下来。消息传出，立即引起世界政坛的震动。然后，1998年1月1日，早已胸有成竹的他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与中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
曼德拉退出政坛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他在退出政坛之前的最后一个重要行动，也是他最后的一个心愿，就是不顾81岁的高龄，再次访问中国，以完成其作为南非国家总统首次访问中国的历史使命。
1999年5月，南非总统曼德拉开始了访问中国的旅程。他要感谢中国政府和人民长期给予他的无私支持和援助。中国政府对此高度重视，对他给予了极高的接待规格，江泽民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热情地会见和接待了他。在参加了一系列的国务活动之后，他把告别政坛的演说安排在了北京大学。
1999年5月6日，曼德拉总统再次来到了北京大学。曼德拉总统的演讲会安排在北大图书馆的北配殿报告厅。报告厅和图书馆之间有一个连廊，同学们早早放下书包，从图书馆的自习室来到报告厅，要一睹这一伟人的风采。
笔者有幸参与了安排这次曼德拉总统对北大的访问。虽然高高个子的曼德拉步履有些缓慢，但依然精神矍铄，可爱可亲，与他握手时，能感觉到他很大的手掌把你的手握得紧紧的。
曼德拉总统这次演讲的题目是“国际形势和南非面临的挑战”。他开门见山地说：“1992年，我非常荣幸地接受了贵校授予我的荣誉学位；今天作为贵校的一位荣誉校友，我又来到这里，向贵校师生发表演说。我感到独一无二的荣幸。”接着，曼德拉总统特别强调了民生问题，介绍了在实现民主之后，南非人民最基本的需求，特别是那些最贫困人民的困难，得到了解决。“如果数以百万计的人民像现在一样，处于无家可归、饥饿和文盲的状态，自由将是非常脆弱的，我们的文明将成为一句空话。虽然我们在改善人民生活方面已经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但要完成这个任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曼德拉高度赞扬了建交之后南非与中国关系的迅速发展，强调南非重视与中国的全面友谊，两国正在建立建设性的伙伴关系。曼德拉高度评价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之一，作为一个在国际事务上发挥领导作用的国家，可能做出的贡献怎么强调都不过分。”他认为，中国将对平等与和平的世界新秩序的建立发挥难以估量的作用。
在演讲时，曼德拉习惯挥舞着拳头、打着手势，一派政治家的风范。他满怀深情地说，中国政府和人民曾在政治、外交等领域坚定地支持南非争取自由的斗争，在南非赢得民主的过程中，南非与中国的关系不断得到加强和扩大。
接着，曼德拉深刻地指出了全球所面临的一系列挑战，全球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是挑战之一。他指出，经济全球化不应仅有利于强国，也必须有利于那些饱受贫穷之苦的人民。国际贸易和投资机构也需要调整，以更好地兼顾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他说：“今天，你们，亚洲正在崛起，非洲也在复兴。非洲和亚洲之间必须建立一种新型的关系，为此要有一个新的国际秩序来促进公平、维护和平。”
这位被誉为“铁窗硬汉”的总统，接下来话锋一转，谈到了全球面临的第二类重要挑战：和平和安全。他谈到了科索沃危机令人忧心，并毫不客气地批评西方大国所奉行的对外政策。他提到，一方面，《世界人权宣言》中所规定的人权在种族清洗过程中遭到了破坏；另一方面，联合国安理会由于它的一些常任理事国采取单方面和破坏性的活动而被漠视。曼德拉总统认为，这两方面的行为都必须遭到最强烈的谴责。他说，联合国在尊重各国主权的基础上，肩负着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重任，世界还能在世纪末承担起破坏联合国权威的风险吗？
今天看来，曼德拉当时在北大的演讲，几乎可以算是他告别政坛之前的一份有关国际事务的“政治遗嘱”，其许多预见后来都应验了。这一演讲虽然已经过去14年了，但现在仍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南非与中国的关系不断得到加强和扩大。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上任后，首次访问非洲就到访了南非，强调中国永远做非洲国家的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两国关系处在最好的发展时期。1998年，中国还仅仅是南非第八大贸易出口国，与南非建交10年之后，中国就已经超过美国、日本、德国、英国和印度，成为南非最大的贸易伙伴，南非也把对外贸易的重点从发达国家转向了发展中国家。
金融危机重创了西方世界，全球化只有利于世界强国的局面已不复存在。2011年南非加入“金砖国家”行列，新兴大国迅猛发展，在国际事务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2013年，南非在东部沿海城市德班主办了“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五次峰会。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国际贸易和投资机构得到了调整。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也正在对平等与和平的世界新秩序的建立发挥难以估量的作用。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当时都被曼德拉总统预见到了。
曼德拉总统对科索沃问题的警告，也反映了他的担忧和先见之明。这也使得笔者理解了他邀请西方大国驻华使馆的工作人员前来倾听他的演讲的用意。他当时反复强调的联合国在尊重各国主权的基础上，要肩负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重任，在今天仍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曼德拉在国际舞台上为平等、和平和正义而战斗的一生，他为消除种族隔离制度而不懈奋斗的经历和作出的贡献，使他在世界各国都具有崇高的威望，并获得了“全球总统”的美誉，还被授予了诺贝尔和平奖。
曼德拉总统1999年在北大的这次演讲，已经过去整整14年了。那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演讲，是他离任前发表“政治遗嘱”的时刻，是他留下一份政治遗产的时刻。这份遗嘱、这份遗产，将永远留在美丽的未名湖畔，并被载入史册。现在，面对动荡不定的世界格局，重温曼德拉总统的演讲，我们对他老人家产生了更深的怀念。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