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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对在台湾长大的余书农而言，有些过于寒冷。最近他又一次从北京飞回台北，但身份已不再是北京师范大学第三附中的棒球队教练，而是中华职棒元老级球队兄弟象队的投手。
“台湾的棒球有职业联盟，一支球队一年必须打满120场比赛,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从小就开始接触棒球，所以选手的技术相对成熟。而内地虽然有专业队，但比赛数量普遍较少，球员实战经验不多，只是身体素质方面有些优势。”多年来的“两岸生活”让余书农对大陆和台湾棒球的差异深有体会，但他对记者表示，两岸棒球运动的最大差异其实在赛场之外，“在台湾，大家生活中很容易接收到棒球资讯，关注棒球的民众比例很高。而内地虽然也有棒球爱好者，但就目前来说棒球还算是小众运动，一般人对棒球的认知及关注度相对较低。”
余书农的职棒生活面临着新的变化——他所效力的兄弟象队上周被成功出售，中国信托金控旗下子公司中国信托商业银行成为球队“新东家”。从10月发布出售意向至今，这支有24年职棒历史的球队，持续占据着台湾媒体体育新闻的头条位置。
“这算得上台湾体育的爆炸性新闻。”在台湾资深体育评论员朱彦硕看来，中华职棒职业化色彩趋浓，没有附属产业的球队难以维持，“兄弟象在中华职棒成立之前就已经成军，靠南京东路上的兄弟大饭店支撑到现在。一年要花五六千万新台币经营球队，能坚持29年，的确很辛苦。但‘转卖’是职业体育的一部分，再好的球队也不可避免。”
余书农始终记得,11月9日亚洲职棒热身赛赛场上随风飞扬着的上万条黄色飘带,“那是我们的颜色，我们的告别赛。满场全是象迷，真的很令人亢奋！队友们、尤其是老队员都挺伤感的！”——球赛要晚上6点30分才打，但从下午开始，就连对号入座内野区的球迷，也自觉分成两列排队提前等候，队伍一度长达700多米。
朱彦硕表示，这样的景象再正常不过，“才是六七岁的小学生时，大家就找块空地一起打棒球了”，对于像他一样渐进中年的台湾人，棒球是他们的共同记忆。“我家就在台北市立棒球场旁，高中看棒球，有1000张免费票提供，只要拿着学生证就能看。”晚上6点30分的比赛，朱彦硕常常4点就“翘课”去排队，“我最早就是兄弟象队的球迷，他们夺冠，大家像疯了一样，拿着旗子狂挥。”现场飘扬的旗帜、赢球后一家人激动相拥、窗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让像朱彦硕一样和棒球一起成长的台湾人，对这项“宝岛第一运动”有了强烈认同感，即便如今棒球已不是唯一受欢迎的运动，但受众仍然是庞大群体，“年轻人约会，也常常会选在棒球场”。
火热的球市让余书农体会到，“在台湾，棒球选手知名度远高于其他项目选手。”曾有民意调查显示，除政治人物外，在MLB（美职棒大联盟）纽约洋基队担任投手的王建民是代表台湾的不二人选。那时，“台湾之光”王建民赢球，一些报纸甚至会用连同封面、封底在内的8个版面做棒球新闻。台湾媒体称，王建民已不是单纯的体育明星，而成了宝岛的文化现象，他的胜利甚至刺激了岛内经济。“美国打完比赛是台北的早上，队伍19连胜时，只要王建民出场赢球了，那天股票就会涨。”朱彦硕提到的细节，被很多台湾棒球爱好者传为佳话。
令球迷欣慰的是，包括王建民在内，台湾常年输送到美国和日本等职棒联赛的球员，即便在外多么风光，需要代表中华台北队出征大型赛事时，大多都会回来“为荣耀而战”，而球迷也会为球员的职业生涯考虑。“事实上，中华台北队的球迷比职棒的多，很多球星都是在大赛上被民众知晓的。”朱彦硕以王建民为例，“他之前因伤球速总投不出来，在洋基队的前途堪忧，但因在今年世棒经典赛中表现出色，他还是留在了洋基队。”
正是球迷和球员常年形成的“默契”，让朱彦硕笑称“现在找不到我这个年纪看不懂棒球的台湾人”。街头的谈论或是广播，棒球杂志以及电视转播，台湾地区的棒球信息延伸到民众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朱彦硕对本报记者表示，“台湾电视台很多，通常收视率在1%左右已经不错了”。但今年世棒经典赛，中华台北队对阵韩国队的收视率竟达到了12.17%，意味着平均每分钟有269.3万人次观看这场比赛，浏览人次则冲到704万，几乎达到台湾地区人口的1/3。
“上世纪60年代，台湾的体育在国际上处境比较尴尬，只有红叶奇迹让人振奋，以至于台湾人至今认为棒球是他们少数能在国际舞台拿得出手的项目。”余书农说，棒球在台湾的发展，“红叶奇迹”是重要转折点——1968年，来自台东县延平乡的红叶国小所成立的一支棒球队以7∶0的悬殊比分击败由日本关西地方选拔出来的“日本少棒明星队”。主管部门由此意识到青少年棒球运动的价值，开始大力推广棒球。而当下棒球在台湾的发展，依然延续着“以木棍为球棒，把石头当棒球”时的红叶精神，“从过去经济不景气到现在，棒球的发展应和了台湾民众吃苦耐劳的精神”，棒球文化也随之成为这个海岛的“精神象征”。
在职棒的带动下，台湾地区的高中、大学、业余联赛体系相当完整，“台湾已经建成从小学到高中的三级棒球体系，甚至有高中生已经到美国职棒球队受训。”朱彦硕透露，现在，越来越多的台湾球员选择到大陆担任棒球教练，上世纪90年代中华职棒风云人物郭建成，目前就是大陆的一名青少年基层教练。
“对于大陆棒球队而言，基层教练缺失十分普遍，但要请外教的话，价格高昂，语言上也不便交流，所以在北京、天津和广东等棒球较发达的地方，台湾教练很吃香。”经常往返两岸的朱彦硕发现，来北京后，台湾人依然愿意组建自己的棒球队，“很多人定时在奥体中心打球”，而在台湾生活工作的大陆人，“基本没有选择棒球的”。
本报北京12月10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