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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秸秆焚烧引发的灰霾”成为今年秋冬交替时节不少地区不期而遇的重污染。
当媒体还在热议燃煤、汽车尾气，甚至烹调油烟，究竟谁是灰霾的元凶时，秸秆露天焚烧的身影突然显现。
最极端的案例要数10月21日早晨黑龙江哈尔滨遭遇的重污染天气，那一天，灰霾笼罩了整个城市，就连公交车司机都找不到方向。而在官方给出的多个导致重污染天气的因素中，居然有一个是“城郊及周边县市在秋整地期间大量焚烧秸秆，产生大量烟尘，并与自然气象叠加造成雾霾”。
秸秆真有这样的威力？南开大学教授、国家环境保护城市颗粒污染物防治重点实验室主任冯银厂的说法是，在造成灰霾污染的多个因素中，秸秆的贡献不是最主要的，但有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根据环保部每天公布的由卫星发现的“全国秸秆焚烧监测数据”，在哈尔滨发生重污染的10月21日之前的几天，黑龙江被监测到多个焚烧秸秆的火点，尤其是在10月19日，黑龙江被监测到至少有27个起火点。
据环保部有关负责人介绍，我国从2011年起开始运用两颗环境卫星对秸秆焚烧的情况进行监测，并且每天都形成监测数据分布图提交给环境执法部门。
为何秸秆露天焚烧依然屡禁不止，甚至成了给灰霾天助力的砝码？
在多年来研究秸秆综合利用的中国农业大学教授、生物质工程中心常务副主任董仁杰看来，最关键的问题是，目前还没有给秸秆打造出一套全方位利用的方案，秸秆是碍事且没有价值的废物，老百姓一烧了之最方便。
董仁杰和冯银厂两位专家共同认可的数据是，根据粮食产量能推算出，我国每年产生的秸秆量为8亿吨左右。
根据冯银厂的测算，我国每年大概有1.2亿吨秸秆被无序燃烧，由此产生的PM2.5总量高达200万吨，二氧化碳更是多达1亿吨。还有一些致癌致畸性较高的多环芳烃类物质也会伴随产生。
冯银厂多年追踪秸秆焚烧对空气质量的影响，他说，与燃煤、机动车的污染相比，秸秆焚烧的影响，从时间上来看没有连续性，在每年的9月和10月比较集中，呈现出从南向北任意蔓延的势头。尽管污染不是连续的，但有的极端情况下，有可能会突然加剧某一局部地区的空气污染程度，甚至引起高速公路关闭、飞机停飞等极端事件。
冯银厂说，从整年的数据来看，秸秆焚烧对空气污染中PM2.5的贡献不会超过5%，但在一些极端污染事件中，秸秆焚烧对PM2.5的贡献有可能超过45%。
今年还有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今年11月7日、8日、9日发生上海重度空气污染，那次导致学校停学的污染事件与周边秸秆焚烧关系密切，冯银厂的数据显示，那次PM2.5浓度爆表就是秸秆焚烧惹的祸。那次污染发生时，冯银厂正好从浙江湖州乘火车去上海，沿途的空气中都迷漫着浓烈的烧秸秆的气味。
环保部生态司农村环境保护监管办公室负责人孔源认为，尽管秸秆焚烧对全年空气污染的贡献微不足道，但因为其能诱发瞬时性极端空气污染，所以在国务院今年9月发布的治理大气的10条措施中，也将秸秆禁烧列为重要举措。
在孔源看来，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是，秸秆禁烧已经在全国推行了很多年，有的地方甚至成为关系官员任职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可由于政策的重堵轻疏，秸秆依然没有出路，导致禁烧效果并不理想。
冯银厂说，其实一吨秸秆燃烧的热值相当于半吨标煤，理论上是很好的燃料，但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由于沼气的大面积推广等导致农村能源需求结构变化等原因，过去一直作为农村能源主力的秸秆被农民弃之不用。而另一方面，如果作物在收割后留在田间的秸秆不及时处置的话又会影响下一茬耕种、甚至引发病虫灾害，所以农民处理秸秆最简便易行的方法就是焚烧。
事实上，在一些农业专家已经研究出了很多秸秆的综合利用方法，但也都由于存在诸多弊端并未很好被采用。
农业专家董仁杰就能说出四五种利用秸秆的方法，可以直接还田、可以加工成饲料、可以加工成板材、可以用于发电、可以压缩成颗粒状作为燃料。应该说，给秸秆找个出路从技术上来说是没有问题，但具体实践有诸多掣肘。
比如，虽然一些地方已经开始用秸秆替代煤做发电的燃料，但由于秸秆密度低、体积大，运输储存的成本都较高，最终导致有的发电厂虽然以秸秆发电为名，却烧不起秸秆，主要烧的还是煤。
秸秆禁烧究竟缺什么，从监管来讲，已经动用了高科技，从技术来讲，也有多条出路。在孔源看来，核心的问题是，现有的政策不足以让那些直接从事秸秆综合利用的人能到自己的好处。以最基础的环节——秸秆收集来看，现在农村劳动力短缺，没有劳力用于收集秸秆，而利用机械对秸秆进行收集或还田要增加不少油耗、人工等成本，没人解决费用问题，导致农民会选择最简单的方式——烧。
当然，也不是光给钱就能解决秸秆的问题。孔源说，对秸秆的综合利用，国家是有规划目标的，到“十二五”末，综合利用率要达到80%，这是需要相关部门在政策上下功夫的，只有当秸秆的利用形成一个产业，让从事秸秆收集利用的人有利可图，才能从根本上真正解决秸秆露天焚烧的难题。
本报北京12月19日电
本报记者 刘世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