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合作社与美好森林

    一觉睡到自然醒。下楼发现博蒂尔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了，而她旁边正在织十字绣的胖乎乎的阿姨想必就是她母亲舍施蒂了。舍施蒂见我醒了，满脸微笑，放下手中的活计，给我准备早餐。舍施蒂曾在一个社会公益组织工作，已经退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像老朋友，省去了寒暄，聊得不亦乐乎。吃过早餐，舍施蒂要去超市买菜，也想带我逛逛海斯勒霍尔姆。

    我们首先来到COOP超市。说是超市，其实应该叫合作社，因为产权由社员共同所有，这一点听上去并不陌生。合作社不小，商品琳琅满目、整洁有序。舍施蒂一边挑选食材，一边用一台手持条码机扫描价格。当我们来到收银台结账时，出乎我意料的是，一排收银台望过去只有两三个员工，大部分收银台都无人管理。我们来到一个无人收银台前，舍施蒂将手持条码机上的价格信息扫入收银机，再用社员卡刷卡结账，整个过程快捷便利，完全是自助完成。

    我并非讶异于其高度自动化的技术，而是震撼于其高度的社会信任。我问舍施蒂，假如有人故意多拿商品而不扫描价格怎么办？舍施蒂说，合作社也会不定期组织员工现场抽查顾客的结账情况，如果发现欺骗行为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而绝大多数时间人们都很自觉遵守规则，这样在给大家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降低了合作社的运营成本，因为合作社是社员共有的，减少了运营成本相当于增加了社员的红利。

    在一个高度信任的社会里，低廉的社会交易成本达成了多赢的局面。我对COOP的所有权制与经营效率感到好奇，舍施蒂继续解释说，合作社由专业的经营团队进行市场化管理，而经营团队由社员代表大会决定和监督，合作社所有权和财产权归全体社员共有，但社员退出时只能取走原始股本。合作社每年分红，社员可以根据经营和分红情况要求社员代表保留或更换经营团队，这样，在一个兼容民主与效率的制度下最大限度地保障社员利益。

    下午，舍施蒂开车带我去附近的一片森林。出门前，她将分好类的垃圾细心放入院子里的分类桶中，有机垃圾则用来堆肥。舍施蒂说，瑞典实施垃圾分类制度已经有30年。在瑞典，环保意识早已深入家家户户的日常生活。瑞典全国的森林覆盖率超过60%，北至北极圈，南抵波罗的海岸边，林木蓊郁，连绵不绝。林业是瑞典的传统支柱产业，历史上的无序开发也使原生林和生物多样性遭到过较大破坏，但得益于严格的法律和对法律有效的贯彻实施，一个多世纪以来，瑞典的森林面积不减反增，整个社会不仅建立起完整的森林科研与教育体系，热爱和保护森林的理念也深入人心。

    瑞典的林地制度以私有为主，但这并不妨碍国民亲近和享受森林带来的美好。瑞典法律规定任何人都有权进入森林，并可无偿使用森林中的公用设施。舍施蒂带我去的这片森林便属于私人所有，但是所有者购买这片森林的目的是保证周围的居民能世代享有这片绿色。

    瑞典南部地势平缓，森林中以阔叶林木为多，在林中还星罗棋布地散布着一些湖泊。这里的湖泊并不如西藏的壮阔，这里的森林也没有东非的热烈，然而，一泓湖水倒映天光云影，满目青翠，徜徉其间，心旷神怡。

    我们来到一个湖边坐下休息，不远处停靠着一艘小木船，颇有“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舍施蒂告诉我可以自由使用那艘船，我解缆上船，荡舟湖心，水草丰茂，野鸭成群，一时间竟生出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傍晚时分，我和博蒂尔再次来到林中跑步。北欧的夜静谧深邃，夜幕下的森林散发出精灵般的神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