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寓的时候,王晓睿看了看表,时针指向凌晨3点半。
12月的石家庄,夜里温度能降到零下好几度。拉了拉衣领,留着短发的王晓睿向着火车站调度楼走去。等在她面前的,是连续近20个小时的工作。
作为太原铁路局太原车辆段第一个动车组女机械师,王晓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每次从出乘到退乘,她都要值乘12个车次,在4663公里的路程里跟动车打上51个小时的交道。晚上9、10点下班了,留给她的休息时间只有短短5个小时。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王晓睿有些吃不消。这个80后女生在25岁的年纪长出了青春痘,指甲盖般大小。医生告诉她,原因是内分泌失调,建议改变作息。
这话,爱美的王晓睿虽是认同,却不打算听进去。对于7岁就跟在父亲身后上火车检修的王晓睿来讲,动车组检修是她一直在坚持的事。
2010年进入太原铁路局后,还是个动车组列车机械师学员的王晓睿在一次应急演练中,被安排与一名男同事一起演练搬动30多公斤重的过渡车钩。男同事听到是和自己搭档后,面露难色的神情让她至今记忆犹新,“他是觉得和一个小女生在一起工作比较辛苦。”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在动车机械师这个行当里,对女机械师的体力要求低于男机械师却是默认的事实。然而,王晓睿不想开这个特例。她悄悄买来哑铃,这个在大学被同学叫做“学霸”的女生拿出了学习的劲头去练哑铃。两个月过去了,王晓睿的手臂长出了肌肉,曾经让她“如临大敌”的车钩也成了“小儿科”。
想成为一名动车机械师,摆在王晓睿面前的困难,还有很多。
培训时正是太原最冷的季节,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王晓睿却要脱掉手套,用自己的拳头去敲击裙板来确认是否紧固。一组动车检查下来,击打了500多次的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只有深深浅浅的血痕留在手背上。
上车顶、钻地沟去维修都是家常便饭。王晓睿还记得,在露天车间,冬天给动车洗过外皮的水淌到地上不一会儿就结成了冰。为了钻到车底检查,她在结满冰的地上铺上薄薄一层草,整个人就直直趴在十几公分厚的冰面上,咬着牙拿出扳手干活儿。很多时候,工作太过出神的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已经结出了磕人的冰碴。
白天的培训结束了,晚上王晓睿也不会停下。为了钻研不懂的知识,她会在露天车间呆到凌晨一两点。很多个晚上,她就在单位的更衣室休息。
“说是更衣室,其实更像个杂物间。”房间里只有两个小沙发和一个堆满杂物的柜子,王晓睿把小沙发拼到一起,反锁上门,穿着衣服倒头就睡。房间没有暖气也没有被子,晚上太冷,常常睡不到一会儿就会被冻醒。
“女生做动车机械师会有诸多不适应。”让太原铁路局太原车辆段团委书记李忠喜印象深刻的是,在高强度的培训工作下,王晓睿仅用了一年就记住了4000多页CRH5型动车组列车电路图,是同批所有机械师中最快完成的。
吃过的苦,在王晓睿心中,“比起兴趣都不值得一提”。
巧的是,王晓睿兴趣的开始也是列车电路图。王晓睿的父亲是个“老铁路”,家里的书桌上常年放着的一沓列车电路图抓住了儿时王晓睿的视线,缠着父亲,上了火车,不过瘾,又开始实打实地动手。家里的电视机、收音机、电热炉,有了问题王晓睿都会给爸爸打打下手。卸后盖时力气太小,爸爸就在身后抓住她的手一起拧。
上学以后,王晓睿又多了爱琢磨的习惯。工作才1年,她就在全铁路系统机械师技能竞赛中以双百分的成绩斩获两个快修项目的冠军。而现在,下班回家的她又会一头扑进自己正负责的课题里,妈妈常常打趣说:“只知道工作,太没情调。”
工作上的苦没能难倒王晓睿,但近年来家里催她相亲的声音却让她“压力很大”。前几次定好的相亲都因为自己工作泡了汤,“我常常不着家也没有周末的概念,所以我找男朋友一定要能理解我的工作。”
如果可能,王晓睿希望跟动车谈一场恋爱,“永远不要分手”。
实习生 袁贻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