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15日,是我第27次走进西藏。以往,都是怀着喜悦的心情来与爸爸团聚,而这一次,我的手里却捧着爸爸的骨灰。我设想过无数种与爸爸相逢时的场景,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我今年23岁,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总共还不到3年时间。7岁前,我一直跟随外婆生活在四川老家,对爸爸妈妈的印象,是墙上穿军装的照片和电话那头亲切又陌生的声音。我12岁那年,妈妈带着我到拉萨去看爸爸,刚进门放下行李,屋里电话就响了,爸爸抓起电话听完后,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家门。第二天,听妈妈说,那曲发生雪灾,爸爸带领部队救灾去了。
高中毕业那年,我去拉萨看爸爸,意外地发现他办公桌上有个白色的按钮,我好奇地按了一下,一个叔叔紧张地跑了进来。在我的追问下,他告诉我,爸爸长期在高原工作,患上了好多高原疾病,半年来两次晕倒在办公室,才在办公室和家里都装上了呼叫器。作为女儿,爸爸健康是我最大的心愿,可是我一直觉得爸爸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爸爸带领部属研究演习方案,回家后又在书房翻看资料。天快亮时,呼叫器突然尖叫起来,我和妈妈急忙冲进书房,只见身着作训服的爸爸倒在地上。我惊慌地喊着:“爸,你怎么了?”我们把他扶起来,要把他送到医院去,他却说:“我这是坐的时间太久了,老毛病又犯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当早晨的起床号吹响时,爸爸又精神抖擞地出发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心疼地掉下了眼泪,上街跑了好几家商店,为爸爸买了一双软底布鞋。当我帮爸爸试穿时,他高兴得来回踱着步子说:“有女儿送的这双鞋,走再远的路,脚也不会疼了。”
爸爸虽然与我们聚少离多,但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个好爸爸。从我上大学起,他更关心我的生活,每当北京天气有变化,爸爸总会在遥远的西藏,给我发来一条提醒注意冷暖的短信。前年元旦,爸爸到北京出差来看我。那天,爸爸开会时间紧,只有1个小时陪我,他把一个寓意为“无穷大”数学符号的手链,细心地戴在我的手腕上说:“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你,对你的爱是无穷的,戴上这个手链,就像爸爸永远在你身边。”2012年3月,妈妈要住院做手术,爸爸匆匆从拉萨赶到成都,连续4天陪伴在妈妈的病床前,给妈妈洗脸擦身、端水喂饭。为了缓解病情给妈妈带来的压力,他在病房里为妈妈画起了素描,还在画像上写下深情的小诗。爸爸每画一张素描、每写一首小诗,都给我和妈妈带来阵阵幸福的欢笑。如今,爸爸从西藏高原永远回不来了,再也不能给妈妈写诗画画了,那一幕幕温馨的情景,已成为我和妈妈梦中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