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守隧道20年的“余半仙”

陆应果张卫斌本报记者王磊《中国青年报》（ 2014年02月08日 02 版）

上海铁路局皖赣线的南端有座山，名曰黄泰山，半山腰有一条隧道，人称黄泰山隧道。山半腰有座巡守房，里面住着“余半仙”。

巡守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侧是127米高的悬崖陡壁，另一侧紧邻着五六十米深的阊江。今年50岁的芜湖工务段桥隧巡守工余培境，自1994年来到黄泰山，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隧道，巡守了20年。

“段长也叫我‘半仙’，这可不是吹的。”余培境告诉记者。

春节期间记者来访，余培境很是高兴，终于“逮到”可以说话的人。

之所以得了“半仙”的绰号，大概因为他有一双“超声耳”。“火车快来了”，记者不信，未听见任何动静，趴在钢轨上也听不到。不料，5分钟后，火车果真隆隆驶来。

黄泰山隧道，位于皖赣线393+179公里至393+845公里，666米长，1732根轨枕，30个钨灯，82根拉距杆，61个避车洞，余培境如数家珍，“闭着眼睛也能在隧道里走个来回”。

除了巡道员每天经过时聊几句天，便再也不见一个人影。余培境每次一待就是5天，除了每天28对列车通过，和司机进行旗语对话，寂寞时只能对着大山吼几声。

按规定，他每天要巡守5遍隧道。列车刚过去，便紧随着进入，记者陪他“巡”一个来回，耗时18分钟。洞内阴森森的，虽有照明，却不清晰。“夏天，这里是眼镜蛇、五步蛇避暑纳凉的佳地，早上巡隧道，经常看见被火车一轧两截的眼镜蛇、五步蛇。”见记者惊魂未定，余培境笑着说。

除了寂寞，物质的匮乏也是余培境必须忍受的。1998年的大水，他记忆犹新。阊江水陡涨，洪水冲毁了道路、桥梁。接班人过不来，只备了5天粮菜，余培境断炊了。幸好芦溪乡的干部撑竹筏沿阊江给灾民送米送菜，见余培境的巡守房成了孤岛，也留下一些米和菜，他才得以坚守岗位12天，后来受到段里的表彰奖励。

为了自给自足，余培境利用闲暇时间开垦了3垄菜地，种的有白菜、油菜。地里还插了8根竹枝，顶上套个塑料袋和方便面碗，做成几个假人。山风吹来，呜呜作响，假人白天驱鸟，晚上可以吓野猪、豹子。

2月3日下午1时30分，余培境开始淘米，用电饭锅煮饭。菜是1月28日带来的，萝卜炖肉，余培境分成几份，省着吃。灶下有些煤饼和柴禾，是预备停电时用的。水管接来山泉水，平日还好，一到春天，经常犯浑，成了泥浆水。为此，他常常要爬上50米高的山坡，清理水池里的淤泥。

午餐地点就在隧道口附近，依山凿出的墙上写着“严禁进入”四字，提醒着隧道是铁路禁区。“没人进来过吗？”记者问。

席地而坐的余培境放下饭盒，笑了，“有过不速之客，两头牛，是非请而入的”。2013年春天，两头牛打架，难解难分，一头落败而逃，另一头狂追不舍，跑进隧道。后面赶来的山民央求余培境救救水牛，他果断举起红旗，司机紧急停车，避免了一起可能发生的脱轨事故。

饭后，余培境又要钻隧道了。

日复一日，每当列车通过，余培境都举起黄色旗帜，示意可以安全通过，司机鸣笛致礼。据统计，20年来，他巡检1.8万公里，迎送列车18万趟，保障了铁路运输的安全。

这个下午，列车上大多欢声笑语、年味十足，途经此地的旅客也许很难察觉，窗外有个身影正守护他们安全离去。列车驶出隧道后，把寂静和清冷留给这位巡守工和他背后绵绵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