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在广州,当越来越多被遗弃的婴儿得以通过婴儿安全岛延续生命之时,这个出于人性救助的平台却夭折了。
四川籍的打工者刘钊没有赶上这一平台运转的末班车。3月16日晚上,当他把刚出生16天的女儿妞妞送去弃婴岛的时候,广州市福利院已经向他关上了大门,原因是:50天内激增的弃婴人数已经达到福利院所能负荷的上限。
妞妞患有腭裂、先天性下肢短缩。身体的缺陷,时刻将她置于可能窒息的险境。医生说,要等10个月大的时候才能做手术,但刘钊夫妇俩担心,孩子能否坚持那么久。
这让人心酸的一切似乎本可避免。如果产检的费用再低些,这对生活拮据的夫妻或许就不会错过发现胎儿问题的最佳时机。如果在家庭能力捉襟见肘的时候,有完善的重病残疾儿童保障制度的支撑,家长们或许也不会作出骨肉分离的选择。福利院提供的数据显示:被收救的262个弃婴当中,全部存在不同程度的疾病。
和刘钊一样,这些弃婴的家长,都把治愈孩子的期望寄托在这间只有岗亭大小,仅能提供基本庇护的生命岛上。
送女儿去弃婴岛之前,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父亲,花了一个小时,以女儿的口吻写下求救的呐喊:“现无钱医治,求求政府和社会上的好心人救救我吧!”
被拒之门外的刘钊没能看到,弃婴岛小屋外,有同样用孩子口吻书写的“心声”:“亲爱的爸爸妈妈,福利院虽好,也不及同你们在一起生活好。求你们别抛弃我!”
这两种声音似乎解释了广州弃婴岛夭折的原因,作为兜底的救助平台,这座孤岛载不动太多的诉求。
包装
一则旨在树立典型的新闻,却让湖北随州的王医生成了被人同情的对象。
在这篇发表于某地方媒体的文章里,这位57岁的普外科主任被塑造成一位舍己为人的楷模:他身患胃癌4年多,却坚持做了上万台手术;他不仅带着“止痛棒”上手术台,有时甚至一连吃下6片吗啡镇痛;还曾因为病患做手术错过了见妻子最后一面……
咋一看,很感人。再一想,不对头。
根据文中的数据算笔账:4年1460天,全年无休,做1万台手术,每天要做6.8台。文章中说,“一台手术少则两到三小时,多则七到八小时”,稍微计算一下就会发现:这不科学。难道普外科其他医生都不做手术,只把患病的主任推上前?
有当医生的网友指出更多专业上的疑点,医学上压根儿就没有“止痛棒”,只有镇痛泵。使用镇痛泵会产生嗜睡、恶心、尿潴留等副反应,人命关天的手术,岂是儿戏?!倘若属实,王医生也未免太不专业了吧!
有人调侃,看着如此病弱的王医生被推上手术台工作,咱能做的,除了谴责医院的不负责任以外,也只有替他祈福了。
往好的方向揣度,该媒体或许是想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大环境下塑造一个正面形象,因而对王医生的事迹进行了包装。只是包装的手法太过拙劣——好好的一个王医生,在媒体错位的价值观之下,生生被“超能力”附了身。
在社会呼唤理性和人性的当下,这种假大空的包装难免让人感觉:不专业的,并非只有“超人”王医生。
指标
一个建房指标,让四代同堂的一家15口,在危房里困了7年。
浙江温州苍南县金乡镇渔岙村的张明彩一家的老房子,已有30年的光景,还经历了2006年的强台风“桑美”。如今,这幢占地20多平方米的三层楼,最顶层已经变成无法居住的危房——墙体明显移位,钢筋和砖块已暴露在外。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这个家庭开始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所困扰,这个“幽灵”就叫做建房指标——人人都听说过,却谁也没见过。
村主任曾多次向镇里提议,张明彩自己也到镇里跑了50多次,镇领导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开会。公务繁忙,人事变动都排在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危的前面。最后张明彩被告知:没有建房指标,就没法进入审批。
至于为什么没有指标,哪儿能申请到,镇里又是否代表群众争取过指标,没人回答他。县长、市长的热线电话也打遍了,到头来“指标去哪儿了”的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借助媒体的力量,张明彩终于搞清楚一件事,省里分配的指标每年都有,且据县里的回复:分配权就在乡镇。
谎言是从哪一级开始出现的,现在已经无从得知,张明彩一家15口什么时候能搬出危房,亦得不到答案。这场无果的求索倒着实让人见识了某些基层政府打太极的功力——虚实之间转换自如:看似虚无的指标,化作了领导们手中的接力棒,递来传去,最后又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