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中午放学后,成群结伴的孩子们会陆续回到一个“家”;然后,十人一桌,准备享用已端上桌的饭菜。“你吃一个馒头够吗?今天菜咸不咸?晚上想吃啥……”席间,被孩子们唤作“刘阿姨”的人,走到每张饭桌前,嘘寒问暖。
“刘阿姨”名叫刘海英。15年前,她与丈夫一道在家乡吉林省榆树市土桥镇十字户村办起了留守儿童托管所。目前,来自吉林省和黑龙江省不同村镇的81个孩子在这里生活。
土桥镇位于吉林省东北部,交通闭塞,土地贫瘠。十几年前,为了让“老百姓的钱袋子鼓起来”,当地政府把劳务输出作为发展经济的重点方式。“农村壮劳力纷纷外出打工,夫妻一起离家的也不少。”夫妻俩常年在外,谁来照顾孩子就成了他们的“心病”。
1999年之前,刘海英在乡办幼儿园当老师。后因幼儿园关张,下岗的刘海英在家门口开起了超市。当年,亲戚找到刘海英夫妇,请求帮忙照管朋友的孩子,28岁的刘海英爽快地答应了。
男孩7岁,性格内向。刚到刘海英家时,常发脾气、摔东西。为让孩子接受新环境,刘海英常常陪孩子聊天,带着男孩在村里溜达。男孩一直在刘海英家里生活到小学毕业,早已和她无话不谈。“能把别人孩子照顾这么好,真是难得”。街坊邻里的夸奖让刘海英名声在外。许多在外务工的村民听闻后,联系张伟,有的则直接带着孩子找上门,请刘海英帮忙照看。刘海英干脆跟丈夫提议,为何不办个留守儿童托管所。
托管所开办后的五六年间,土桥镇劳务输出人数逐年增加,委托刘海英照管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6年前,海英托管所已接收60多个孩子。房间有限,夫妻俩卖掉了原有的90多平方米的平房,换了新房。托管所也改名为“海英留守儿童之家”。
搬新家前,丈夫白天上班,刘海英一直独自照管孩子。刘海英每天早上5点起床做早饭,6点半用完餐后,她要检查孩子们的书包是否装好、红领巾是否戴上;孩子上学后,刘海英开始洗碗、打扫房间、准备中午的饭食。下午则是她给孩子们洗衣服的时间,事后再准备晚餐。辅导作业、晚餐、安顿孩子们睡觉后,就到了晚上九点。
在海英留守儿童之家,孩子们一直睡着土炕。冬夜里,炕上与屋内之间温差大,为防止感冒,刘海英每晚要4次给孩子们盖被。十多年来,刘海英晚上几乎没睡过整觉。刘海英还为每一个孩子过生日,蛋糕、蜡烛、许愿,一样都不少。每到换季时,还要给每个孩子定做一套留守儿童之家的“校服”。
上小学3年级的何翠林一年前来到海英留守儿童之家。“我喜欢住在这,饭菜好吃,还有阿姨对我好”,小姑娘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指向刘海英说。刚到“家里”时,何翠林并不听话,经常哭闹,还会打刘海英的胳膊出气。那段时间,刘海英就常和她亲近、陪她睡觉。
今年放寒假前,何翠林把一封信放在了刘海英房间的电脑鼠标垫下。小姑娘在信中说,“如果您多看我一眼,我就会高兴一天,因为我把您当成妈妈。”看到歪七扭八的字迹,刘海英哭笑不得。
近几年,随着被照管孩子人数加增,刘海英夫妇请了两名辅导课业的老师和两位操持饭食的阿姨。
在留守儿童之家,有20个5~7岁间的孩子,刘海英租场地,为他们开起了幼儿园,由聘请的两位老师来上课。
两年前,刚大学毕业的李晓洁来到了海英留守儿童之家。学英语专业的她,日常工作除给幼儿园的孩子上课外,还要照管他们的饮食起居、以及辅导“家里”其他中、小学生的课业。另一位老师王洪波,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做过幼儿教师的她,在海英留守儿童之家工作了4年。2人都说,愿意留在“家里”,是“因为喜欢孩子,更佩服海英大姐的坚持”。
托管所成立之初,孩子们的课余时间主要在打沙包和跳皮筋中度过。现在,海英留守儿童之家成立了兴趣爱好班。刘海英从榆树市请来了舞蹈、电子琴和口才老师,每周六上课。“家里”的孩子们可自愿报名,免费学习。
刘海英常带着孩子们参加省、市各类的演讲、舞蹈和绘画比赛。在留守儿童之家食堂兼作业室的墙上,贴满了孩子们比赛的照片和获奖证书。
海英留守儿童之家收取每个孩子每月600元的托管费,但很多家长年末返乡时才能交费,另有部分家庭交不起托管费。张伟说,“有10万多元的托管费一直没收上来,手头紧时,采购米面油盐就先赊账,保证中、晚饭有两荤两素。”
“回头想来,每天都是做饭、刷碗、洗衣服之类的琐碎事,曾想过不再干这操心费力的活”,张伟不避讳地说。但家长们再三劝留,刘海英也割舍不下。
说起家里办留守儿童之家的事,刘海英21岁的儿子张弼弘有敬佩也有埋怨。自他上初中住校后,家里就没再有他睡觉的床铺,“白天回家,晚上只能睡在姥姥家”。
15年来,有200多个孩子在海英留守儿童之家生活过。如今,有些人已结婚、有些正在上大学。忙碌而平淡的日子里,夫妻俩最高兴的是:逢年过节,电话会不停地响起,电话那头会传来遍布全国各地的孩子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