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尚且单身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既愚蠢又倒霉的事。当时在我家附近的一间咖啡馆和某男初次约会,那是个北京土著,对我们外地来京人员很好奇,简直跟人口普查一样,喋喋不休地问你一个月赚多少,住的地方多少钱?临走他说,有车送你吧。我说不用,我家就在这后面。他忽然说,是吗?我能上去看看吗?我挺好奇你们北漂怎么住的。
我欣然应允。当时刚刚把房子弄好,正自我感觉良好。出租屋的前主人是个世纪宅男,里面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到我手上,不知道跑了多少次金五星和宜家,才算有了点儿温柔的面貌,斑马墙纸,粉色沙发,绿色床单,一派清新。结果那位土著还没进门,已经表示:这种地方也能住人?房龄比你年纪大吧?进了门更加让他义愤:你说说,住这种房子,你爹妈看了不流泪?那房子是套三室一厅,除了我还住着两个姑娘。于是我们三人都感到一阵猪狗不如的尴尬。我只好清清嗓子说:走吧,我得去711买盒饭。
送走该男,叼着雪糕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机收到短信:什么时候去开房?我看你那房子也够不方便的。我惊得差点儿掉了八块钱一只的雪糕,稳住情绪才回复:你哪只狗眼看出来我要跟你开房?男人回复:这还用说,单身女的叫男的去家里看看,就是这意思嘛。那一刻我的脑袋炸裂了,不知道是该痛打自己的天真还是该痛骂无耻的渣男。于是到我家玩这件事,本来光明磊落,忽然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直到结婚后,才再次有了请朋友来家里的想法。只是这一次,因为住得实在太偏,邀请通常从一开始的“好啊”,逐渐变成“有空再说”“下次一定”。后来终于来了一拨朋友,提着在市中心订的冰激淋蛋糕,乘坐开往郊区的地铁,等到我开着车去车站接她们时,朋友心急如焚:冷气开大点,蛋糕要化了!
到家,还来不及跟朋友细细显摆我整整一面墙的书柜、特地准备的茶点,大家便又呼啸出门吃饭。整个郊区还是大农村的样子,充满了不着调的意大利馆子、形迹可疑的川菜馆、遍布各个角落的沙县小吃。你不知道这种时候我多么想念北京三里屯,虽然住的房间破破烂烂,好歹开门就是国际化大都市的铁证,一波波潮流青年朝你涌来,一个个世界名牌把你包围。但是郊区呢,中年大叔毫不介意地在你面前吐口痰,流浪狗奔跑在风中显得格外凄惶。于是人就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这种环境太委屈远道而来的客人。
客人其实对你家里到底塞了多少本书,泡的是什么茶叶毫无兴趣,她们只是想你了,想跟你碰个头聊聊八卦。这本是在城里任何一间咖啡馆都能完成的动作,你偏像个傻瓜一样,把人拉家里来。
这事再一次给了我经验教训,家是自己的,只要自己喜欢,并不一定非要把别人都招来玩。
毛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