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乡村建设先驱者

    日前，在中国社科出版社举办的《卢作孚年谱长编》座谈会上，除了出版界、新闻界的朋友，卢家后人及友人——卢作孚长孙女卢晓蓉及长孙女婿北京大学资深教授严家炎，黄炎培之子黄方毅，梁漱溟先生之子梁培恕，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研究员卢作孚的亲属卢国纲，高能天体物理学家李惕碚，清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郑光中，北京大学教授卢作孚研究专家钱理群……云集一堂。

    听着这些睿智长者的发言，蓦然发现他们无一不对卢作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因为他们都是卢家的亲属后人吗？因为他们的父辈曾是卢作孚最早的挚友或合作者且有着世代之交吗？

    是，又不是。

    新中国成立之初，1953年12月的政协会议期间，毛泽东说，讲到中国的民族工业，有4个人不能忘记：讲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讲到轻工业，不能忘记张謇；讲到化学工业，不能忘记范旭东；讲到交通运输业，不能忘记卢作孚。原来，毛泽东所说的从事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先生，是近代中国在实业发展、兴办教育、乡村治理和乡村改造等众多领域均具有全国性重要影响的人物之一。

    卢作孚是一个实业家，却不是一个逐利的人。他白手起家，创办了民生公司，是公司的总经理，却不是公司的大股东，更没有参与过公司的分红，手里仅有董事会奖励他的一点干股……在1930～1940年代，卢作孚以其成效显著的建设业绩为社会各界所称道，黄炎培誉之为“建设健将”，陈光甫（银行家）赞之为“创业奇才”，陶行知视之为“建设新中国的缩影”。后世的卢作孚研究者，有的称其为“中国船王”，有的称之为“航运巨子”……

    “他是没有受到政治教育的一个改革家、一个没有钱的大亨，他有自己的理念。那时的企业家和我们现在的企业家最大的区别是当时是实业救国，现在是实业致富，这是根本性的区别。”黄方毅的发言一语中的。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原副所长虞和平亦认为，卢先生是很典型的近代儒商代表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办企业、做生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发家致富，更大的抱负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家乡。

    他说，中国现代化的瓶颈就在农村，因为中国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农民占绝大多数，如果农村和农民的问题不解决，中国永远实现不了现代化，而卢先生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从农村入手，把农村的现代化与城市的现代化联系在一起。

    李惕碚表示，“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我宁愿说卢先生是一个杰出的社会学家，他是出于建设中国、改造中国的角度来办实业、办教育、办乡村事业。”

    是的，卢作孚是一位有着浓厚人文关怀与大时代视野的创业者。因此，他的深邃思想和人性光辉，让后辈人深深感受到一种心地坦荡志趣高洁的情怀，获得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信念。而今天我们屡屡看到一些打着建设“新农村”旗号、热衷乡村圈地搞商业开发的资本家，大多是为了自己挣到大钱；每当新一轮猪肉价格上涨，一些蜂拥而至跑到乡下争相养猪的企业家，图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自然，在今天这个平庸浮躁的逐利年代，人们想方设法捞钱并不为过，但与卢先生当年的境界的确有天壤之别。

    那么，今天乡村建设的坊间，还会产生卢作孚这样近似苦行僧的理想主义者吗？

    一直在关注中国志愿者运动的钱理群教授，对“我自问不是想当资本家而去搞企业” 的卢作孚高度评价——“就这一句话展示了卢的一生和他的境界”。钱理群认为，今天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乡村建设派先驱的思想走入民间，走近青年。

    “卢作孚、晏阳初们那时都强调要探讨一条中国自己的独立发展道路，他们都主张中国的社会改造要从农村出发，以农村变革为基础；他们都强调知识分子和农民的结合，他们都强调实践性。”

    “因此我们要考虑怎么样把他们的思想转化为年轻一代的精神资源。”

    “我发现中国现在的社会组织、社会运动的资源基本是来自西方的，而缺少中国本土的资源，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向年轻人提供一些本土的资源。本土资源最重要，眼下马上就可以变成资源的就是乡村建设派这批先驱。”

    “我们要抓紧这个时机，把卢作孚他们的思想转化为年轻人的思想，转化为中国的社会组织的资源。”

    钱理群如是说——这不值得我们深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