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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5月28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维吾尔族青年在北京

本报记者 李林 实习生 郝丽婷 汪泉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5月28日   03 版)

    库尔班江·赛买提2007年采访记录制作桑皮纸的老人。

    (照片由本人提供)

5月24日,帕提曼·阿不力克木完成博士论文答辩,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

(照片由本人提供)

    穆萨江·麦麦提 26岁 新疆喀什人 在北京8年 卖切糕小贩

    “有人说我们的坏话,我也没办法。我靠这个(切糕)养活一家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库尔班江·赛买提 32岁 新疆和田人 在北京8年 纪录片摄像师

    “我不停地在做,但有时候,一个暴恐事件,所有的努力就都归零了。”

    阿利甫·亚克甫 26岁 新疆乌鲁木齐人 在北京24年 北京某贸易公司职员、微博“在北京的新疆人”运营者

    “只要大家彼此尊重,增进了解,隔阂是不存在的。我们现在的问题还是因为了解不够。” 

    帕提曼·阿不力克木 29岁 新疆库车县人 在北京3年 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

    “你尽力呵护的一样东西老是被别人伤害,然后让整个群体背黑锅,让别人都怕我们,但其实大部分的维吾尔人都是善良的啊!”

    古丽(化名) 47岁 新疆伊犁人 在北京11年 北京某三甲医院医生

    “每当得到病人的夸赞,感觉是为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民族争了光。”

    5月22日,暴力恐怖活动再次打破乌鲁木齐的平静,新疆又一次以伤痕累累的姿态,步入公众视野。

    自2009年“7·5”事件后,很多人开始关注新疆,关注维吾尔族,但对这个神秘的地方,这群神秘的人,却知之甚少,揣测颇多。

    他们中的很多人,走出新疆,来到内地,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成长,也在这里奉献。离开家乡的日子,有辛酸,也有欣慰;有埋怨,也有理解。日前,中国青年报记者走近5位维吾尔族青年,还原他们在内地的生活。

    “新疆人不光是卖切糕的、打馕的、烤肉的”

    一提起新疆人,很多人脑海中都会有些固有的画面: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卷的头发上压着一顶小花帽,或是包裹着各式头巾……因为有着独特的长相和装扮,生活在内地的维吾尔族,极易在人群中被发现。

    他们也会被定义为一些特有的职业,比如,卖切糕的。

    穆萨江·麦麦提就是其中的一员。一周里,穆萨江至少有3天会到国家图书馆门前来摆摊。在北京街头,穆萨江的“店铺”随人流而动。当旁人走近,他便咧开嘴,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热情地问一句,“老板,来一点?”

    这几年,调侃切糕的段子此起彼伏,让这个行当越发难做。

    “你知道网上有很多关于维吾尔族和切糕的玩笑吗?” 中国青年报记者问。

    穆萨江轻笑了一下,“有人说我们的坏话,我也没办法。我靠这个养活一家人。”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切糕,“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穆萨江来自喀什,今年是他在北京的第8个年头。两个儿子,一个5岁,另一个还不满1岁。

    18岁时,穆萨江来到北京,在南五环一处新疆饭馆当帮厨。“烤羊肉串,我的手艺很不错的,”他边说,边用双手比划着。

    “我是个好厨师,新疆菜都会做。”穆萨江的理想和不少维吾尔族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一样,开一家自己的饭馆。但北京高昂的房租让一家人望而却步。“没钱,就只好先摆摊。”

    没有生意的时候,穆萨江便和旁边的四五个同乡用维吾尔语大声地交谈。当“交谈”吸引了路人张望时,他们又异口同声地换回了那句汉语,“老板,来一点?”

    穆萨江的对面,是卖馕的柯尔克大叔,留着大胡子,看上去很像动画片里的“阿凡提”。来北京两年,柯尔克还是一句汉语都不会。

    “一句汉语都不会,他怎么做生意?”听到记者的疑问,穆萨江乐了。

    “做生意嘛,需要什么汉语。”他冲着柯尔克伸出三个手指,“一个馕3块钱,你要几个,跟他比划就行了。”穆萨江说,也有难免产生误会的时候,自己就是他的翻译。

    在很多人眼里,穆萨江和柯尔克的谋生方式就是新疆人的标签之一。一位媒体朋友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在她参加的一场媒体培训会上,记者们被要求面对一组描述,直接说出心目中这些人的职业。当“一位戴着民族帽的维吾尔族人”出现时,下面所有人脱口而出,“烤羊肉串的”、“卖切糕的”。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正有几位维吾尔族同胞坐在教室后排。老师介绍了才发现,他们有的是大学教师,有的是学者。”这位记者说,“这样的思维定势,媒体记者尚且如此,传播给整个社会的维吾尔族人形象,岂不是更片面、更刻板?”

    四川大学法学院教授周伟说,刻板印象通常是将这个群体中某一个类型、某个极端的情况,或个别现象放大而形成的认知,之所以存在,主要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不了解。

    库尔班江·赛买提就想打破这种刻板印象。

    “我们新疆人不光是卖切糕的、打馕的、烤肉的,这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

    库尔班江是一名维吾尔族摄像师,如今正在热播的《舌尖上的中国2》,新疆部分的拍摄就有他的参与。

    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库尔班江正在上海拍摄。他即将面世的书——《我从新疆来》中,将记录100位新疆各民族人的故事。

    “镜头中的人物用口述的方式,讲述自己平凡却不普通的故事,对‘新疆人’这个词的异化进行着小小的抗争。” 他在微博中这样介绍。

    然而,“昆明事件”的发生,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暴徒”,这个新贴在新疆人身上的标签让库尔班江难受。彼时,只完成了30个人的拍摄,但库尔班江忍不住了,“不行,我必须现在就把这些内容发出来,让普通百姓真正了解新疆人,让他们知道,新疆人在各行各业作着贡献。”

    就这样,医生、律师、公司高管、工程师……库尔班江用镜头记录下来的人,在他的实名微博上一个个走了出来。

    做着同样事情的还有阿利甫·亚克甫,这个26岁的维吾尔族小伙儿,是微博“在北京的新疆人”的运营者。

    “我是在北京长大的,希望搭建一个互帮互助、互相了解的小平台,为内地的朋友介绍新疆,也为新疆的同胞介绍北京。” 

    2013年6月21日,阿利甫注册了这个微博。截至今年5月25日,“在北京的新疆人”已经有14231个粉丝,发了727条微博。

    “现在的粉丝是以新疆人为主,其实我希望能有更多其他省份的网友关注,因为确实有不少新疆之外的人对新疆有恐惧和隔阂,所以,我希望通过这个平台宣传新疆的风土人情,让大家看到新疆人是热情好客、团结友爱的。”阿利甫说。

    我从新疆来,跨越3000公里去追梦

    很多在内地的新疆人,都是先由一串问题开始,而后才被周围的人所熟识的。

    “你们出门都骑马吗?”“你们每天都要扎40个小辫子吗?”“你们的衣服都是花衣服吗?”“你们那里都是沙漠吗?”

    2001年,帕提曼·阿不力克木离开新疆,到西北民族大学求学。和同学初识的日子,基本都在回答这类问题。

    今年29岁的她,来自新疆库车县。父亲在库车县人大常委会工作,母亲是国家二级舞蹈演员,双胞胎哥哥是库车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

    “在库车,我们这样的家庭算是教育背景比较好的。父母都是大学生,所以他们对我和哥哥的教育理念也很不同。”

    帕提曼和哥哥从小就上的是汉族学校。上世纪90年代初,维吾尔族家庭主动让孩子上汉族学校的并不多。

    “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和汉族同学有什么不同,你们要和他们一样优秀”。帕提曼说,这是父亲在教育她跟哥哥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帕提曼没有辜负爸爸的期望,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一次,帕提曼和同学去一个小朋友家做作业,小主人告诉家里的大人,“马丽丽语文(汉语——记者注)考试得了第二名”。阿姨问:“那谁是第一名啊?”另一个同学说:“她,帕提曼!”说着大家都看向了她。

    “那时觉得特别开心,毕竟是汉语,并不是我们所擅长的,但自己还是把它学好了”。帕提曼笑着说。

    研究生毕业后,帕提曼回到新疆教育学院任教,3年后,又来到中国传媒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古丽(化名)也和帕提曼一样,曾经在新疆工作过,然后到法国留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回国后,进入北京一所知名的三甲医院。

    作为整个北京医疗系统里为数不多的维吾尔族医生,古丽已经习惯了早早被人熟识。

    “你是外国人吗?”

    “不是啊,我是新疆的,我是维吾尔族。”

    “哇,那你太厉害了,你肯定是你们民族特别优秀的人。” 

    这样的对话,在病人与古丽之间进行过很多次。有时,病人还会冲她竖起大拇指。这让古丽感到无比自豪。“感觉是为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民族争了光。”

    比起高学历的帕提曼和古丽,库尔班江出疆的路途则要曲折得多。

    因为父亲生意遭遇变故。2001年,时年19岁的库尔班江刚从博州师范学院中专毕业,就挑起了养家的重担。

    “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得养家糊口。”库尔班江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妹妹、两个分别读高中和小学五年级的弟弟。那时候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赚钱。

    上学的时候,库尔班江就喜欢摄影。回到家乡和田,在一所学校附近给别人拍照赚钱。此后,他又上石河子学艺,在乌鲁木齐打工,再回到和田开话吧,做玉石生意。3年多的时间,一直在辗转,直到结识了一对从北京来新疆拍纪录片的夫妇。

    这对夫妇,一个是汉族,一个是蒙古族,后来成了库尔班江的干爹干娘。

    2004年,父亲重新振作接手了玉石生意。一直热爱摄影的库尔班江,便跟随干爹干娘去了库尔勒的胡杨林,拍摄《森林之歌》。

    这是库尔班江第一次接触纪录片。一年半的时间,片子拍完了。干爹问库尔班江,“你之后打算干吗?是继续做生意还是怎么样?”

    “我想上学。” 库尔班江回答说。

    2006年8月,库尔班江告别了家人,离开新疆,到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记者注)做了一名旁听生。

    在学校的日子,库尔班江把全部的时间都拿来“蹭课”。

    “我的汉语也不好,以前上的一直都是维吾尔族学校,读中专学汉语专业的时候,能讲的汉语也不多。”

    但库尔班江很努力,听课永远坐在第一排,下课了,也不让老师走,没完没了地问问题。学校的老师、校长都知道,有一个“这么认真”的新疆小伙子。

    “我不停地做笔记,老师说一句记一句,黑板上写一个抄一个。”这对于一个并不熟悉汉语的维吾尔族少年来说,难度可想而知。

    三年,库尔班江记满了17个笔记本。本子上,满满的都是维吾尔语、拼音、汉语的“混搭”。有老师看到他的笔记,笑着说,“库尔班江,你写的这个东西,谁都看不懂啊!” 

    暴恐来袭,也是他们不愿诉说的痛 

    阿利甫在北京长大,是一名贸易公司“朝八晚五”的上班族。两岁时,在新疆驻京办工作的父母将阿利甫带到北京。

    尽管没有怎么在新疆生活过,但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初中时,阿利甫在北京青年宫学乐器,看到有希望工程的办公室,便傻乎乎地冲了进去,“叔叔,在新疆捐一个学校要多少钱?”

    “人家当时觉得我是小孩子,就随便说了个数字哄我,说最少也要10万。”阿利甫笑了,但又认真地说:“我当时就想挣个10万,然后到贫困地区盖个学校去。” 

    阿利甫的童年,在新疆驻京办的家属院里度过。小时候,经常看见一些从新疆来北京看病或寻求帮助的穷人。“夏天,他们常在院子里找个地方把毯子一铺,躺着就睡了。”

    这时候,阿利甫就会变成小“快递员”。妈妈常会多做些饭,让他下楼送给那些人。 

    去年,父母知道阿利甫在运营“在北京的新疆人”的微博,十分支持。

    “多发布一些可以帮助别人的信息,不能有过激的言论。” 阿利甫说,这是父亲对他的忠告。

    5月22日,新疆暴恐案发生时,阿利甫正在一个超市做市场调查。“叮”的一声,他手机上的新闻APP推送了这条消息。

    “第一反应是心如刀绞,对受难百姓特别心疼。” 阿利甫难过地说,“很多都是去早市买菜的老人,和我的爷爷奶奶一般大,就这样死于非命,太惨了。”

    这天,也是帕提曼即将答辩的日子,原本的安排是见导师确认一些细节。早上一睁眼,就看到新疆教育学院的教师群里炸开了锅。

    “又出事了!”帕提曼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坐起来,翻看所有的新闻。

    一条条新闻让帕提曼的心情越来越低落。“有多少优秀的新疆人一代一代地努力,才有了现在这样好的发展,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破坏?”

    同样让帕提曼难过的,还有那种说不出的委屈。

    “你尽力呵护的一样东西老是被别人伤害,然后让整个群体都背黑锅,让别人都怕我们,但其实大部分的维吾尔人都是善良的啊!”

    获知消息的时候,库尔班江正在上海拍摄。“又封路了,爆炸了。”在乌鲁木齐的朋友发来信息。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库尔班江说,那种难受的感觉无法形容。“干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就一直坐在外滩发呆。”

    这不是库尔班江第一次痛苦的经历。2009年,他正跟着团队在兰州拍片,“7·5”事件发生了。

    “当天晚上看到的新闻,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团队里只有库尔班江一个维吾尔族,一大屋子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顾及我的感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库尔班江独自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事后,他写了一篇文章——《我们新疆依旧很美丽》。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

    在兰州拍完片,库尔班江回到北京。刚上地铁,一个维吾尔族朋友的电话打了进来。那时候,“7·5”事件刚过去4天,两个人用维吾尔语说着这件事,问候着家乡怎么样了。

    库尔班江注意到,打电话的时候,身边座位上一个30多岁壮硕的男子一直盯着他看。走到国贸站的时候,男子要下车了。但车门打开的一瞬间,男子狠狠地往库尔班江脖子上给了一肘。下车后,还转过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库尔班江自己练过拳击,还在新疆得过亚军,下车和对方打一架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就在那个瞬间,我冲他笑了,没有跟着下车。”

    十几天后,脖子上的疼痛消失了,但心里的痛却一直也好不了。库尔班江把这件事告诉了干爹。

    “干爹当时直接就亲了我的额头,他说,儿子,你长大了,你的力量表现于你的笑容,而不是你的拳头,这就是你和他不一样的地方。” 

    库尔班江说,“7·5”事件后,自己开始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他的镜头下,有一个14岁的维吾尔族小孩。20多年前,孩子父母定居上海,他便在这里出生、长大。

    5月23日,乌鲁木齐暴恐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孩子如往常一般来到学校,但同学们一看到他就大喊,“注意了!注意了!新疆恐怖分子过来了!”

    他采访的数百名新疆人中,有不少遭遇过繁琐的安检、不能住宿的情况,其中也有新疆的汉族人。

    几天前,一段视频曾在网上流传。视频中,一位维吾尔人在机场安检时被要求脱鞋,与安检人员起了争执。

    古丽说,这样的状况她遇到太多次。“特别是出国的时候,我的护照会被翻来覆去的看好多遍,问我是干什么的,出国干吗去?”

    古丽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摆在明处的“特殊对待”。

    一次,古丽去外地开会,到酒店登记住宿。

    “我把身份证递给酒店的前台,那个小女孩看了看,接着就打电话给警察,说这里来了个新疆籍的。”

    古丽很生气,对小女孩说,“你这个工作方式有问题。我入住酒店以后,你觉得有任何问题再打给警察都可以,但请你不要当着我的面进行这种歧视行为。”

    古丽已经记不得自己因为类似的事情投诉过多少次。 

    “对暴恐事件,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肯定是深恶痛绝的。我肯定不愿意听到别人谈起自己的家乡都是那种害怕、厌恶的语气。”

    “我不停地在做,但有时候一个暴恐事件,所有努力就都归零了”

    帕提曼也遭遇过不被信任的不快。但让她欣慰的是,身边的朋友都很挺她。

    5月24日下午,是帕提曼博士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刻。答辩会上,她的论文得到了答辩委员会专家们的一致认可,被评为“优秀博士毕业论文”。

    致谢时,帕提曼几度哽咽,流下了眼泪。

    “不仅是因为顺利毕业了,而是真的很感谢我的导师,从录取到培养我,她从没因为我是维吾尔族就对我特殊对待”,帕提曼眼里再次湿湿的,“导师常说,其他汉族同学能做好的,你一样能做好,甚至更好。这是对我的信任,这对我意义重大”。

    帕提曼说,熟悉她的朋友都对她讲,“如果是帕提曼,我们谁敢相信你会拿着所谓的武器去伤害别人呢?一定不可能嘛!”

    到现在,穆萨江还能想起自己来自贵州的“汉语老师”。刚来北京的时候,穆萨江一句汉语也不会讲,同在餐馆打工的贵州朋友主动要教他。

    “从盘子、炉子、碗,一个一个词开始学的。” 穆萨江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学好。只会说,不会写,也不会认。” 后来,“汉语老师”为了生计,换了上班的地方,再也没见过。

    穆斯林饮食上有讲究,在内地生活就会有很多不便。

    “但我的同事从来没觉得我麻烦,都很照顾我,只要是一起吃饭,一定是去清真餐厅。” 阿利甫说。“只要大家彼此尊重,增进了解,隔阂是不存在的。我们现在的问题还是因为了解不够。” 

    “刻板印象需要整个社会正确地对待,需要媒体正确的传播和政府的支持”,周伟认为,但我们目前做的远远不够。

    “就拿影视作品来说,以前六七亿人口时,荧幕上还有《冰山上的来客》等影视作品。如今,人口翻了一倍,少数民族题材的影视作品却越来越少,绝大多数都是关于汉文化的,但我们国家本身是一个多民族的文化啊,应该突出这种多样性。”

    周伟说,这种多样性也应该体现在主流媒体上,比如,在更多电视节目中配维吾尔族主持人。

    “这是一个思想观念上的问题,还是要在思想领域内解决。”周伟说,隔阂的消除,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全社会的努力,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现状。

    库尔班江就在做着这样的努力。从2007年开始,他的摄影展、纪录片等文化活动,主题几乎全是新疆。

    在一次国家图书馆的展览里,他把一整个维吾尔族家庭都搬了进来。参观者不仅能看到照片,还能免费吃到新疆的干果、馕,听到维吾尔族的木卡姆音乐,欣赏维吾尔族的手工艺品。

    “我不停地在做,不停地在做,但有时候,一个暴恐事件,所有的努力就都归零了。”

    “5·22”暴恐案发生后,一名网友加了库尔班江的微信,给他发来一条信息:你的付出和你的努力,经不住一个暴力事件,何苦?

    库尔班江感到心酸,但他不想放弃。

    干爹和师傅也分别打来电话,嘱咐他,库尔班江,你不能受影响,别想。

    “我现在最重要的打算,就是尽快把《我从新疆来》这本书写出来。”库尔班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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