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

    中考、高考过后，咖啡馆里多了一些带孩子一起休闲的父母。喝一杯草莓玫瑰气泡水，吃一块巧克力芝士蛋糕，懒懒闲闲地待一下午，似乎是对小花朵们前段时间体力透支的补偿。

    她长得成熟，以至于我错以为她是高考结束出来放风的。“才中考完，中场休息，苦日子在后面呢。”她母亲说。女孩轻轻敲了一下母亲的背，娇嗔道：“又说影响心情的话。”

    他们在谈论即将开始的自驾游，父亲负责规划路线，女儿与母亲负责点赞，显然她们并不精通此道，尤其是女儿，几乎父亲的每一个建议都会遇到她的质疑，“太累了”、“我不想爬山”、“没什么好吃的”、“人很多”……父亲终于激动了，站起来，拍着厚实的胸脯，试图用宏亮的嗓音为自己加分，不怎么说话的母亲忍不住提醒他，你多听听女儿的，这次主要是为了让她满意。

    父亲无奈地坐下，问女儿到底想去哪儿，女孩吸了一大口奶茶，忽然走去书架前翻书，“我哪儿知道，你们又没怎么带我出去玩过。”女孩的父母点开手机页面，开始重新讨论路线，头对着头，很难想象还会有另外一件事情，能将结婚多年的男女捏合得如此亲密、默契。

    女孩抽出一本书，回到座位，埋头看起来，不再发表意见，父亲不时抬起头来，看女儿一眼。

    一个多小时后，一家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其间，女孩一直在看书，母亲征求她的意见时，她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看什么呢？”父亲问她。女儿说了三个字。显然，父亲拿不准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便侧过头去看女儿手里的书，几乎将大脑袋贴在桌子上。

    一家人开始静默，女儿看书，母亲玩手机，父亲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天花板上正在旋转的吊扇，然后眨眨眼睛说“好晕”。他开始打呵欠，起初是无声的，慢慢地开始发出哈哈的声音，母亲说“回家吧”，父亲似乎对母亲粗心的提议十分不满，回道，“她在看书。”

    “净看些闲书。”母亲开始反击，父亲也不示弱，“她只要看书就行，看什么书我都支持。”女儿继续埋头在书里，仿佛那些文字不是看在眼里，而是飞进了耳朵里，形成一副完美的耳塞，过滤了父母的争吵。

    直到父亲几乎已经瘫倒在沙发上睡去，女孩才合上书。母亲看了一眼封面，惊叫：“这书咱家不是有吗？”“是啊。”女孩的话里充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干吗不回家去看，我跟你爸累了一天了……”男人的手掌果断地在女人面前铺成一堵墙，截断了她的话。

    他们终于回家了。女儿走在中间，父亲的手搭在她左肩，母亲则紧紧拉着她的右手，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似乎都在较劲，身体皆略略地向那个风华正茂的姑娘倾斜，我甚至担心中间的那个人一旦抽身，他们便会毫无防备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