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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7月1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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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黑夜是“你”的白天,为了足球“整月”无眠——

我们的巴西世界杯记忆

实习生 毕若旭 范雪 特派记者 郭剑 本报记者 梁璇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7月15日   08 版)

    当地时间7月13日,德国队队员在颁奖仪式上高举大力神杯欢庆夺冠。特派记者 刘占坤摄

    黄包车车夫小周边与其他同行边聊天边等待乘客。 范雪摄

    西城区新街口房管所的建筑工人在看世界杯新闻。范雪摄

    里约热内卢贫民窟里的足球场。特派记者 郭剑摄

    7月14日,随着德国队问鼎冠军,巴西世界杯落下帷幕,燃遍全球的足球激情也将慢慢减退。在为期1个月的狂欢里,每个卷入其中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表演者。无论年龄、职业、国籍,他们都在世界杯的大背景下,用自己的小生活,书写着独特的世界杯记忆。

    无论场内还是场外,欢笑、泪水、愤怒、意外、悲痛、狂喜,都成为每个球迷脑海中,对本届世界杯最好的诠释。而他们在这一个月昼夜交替的等待与纠结、努力与担忧、坚守与改变都从侧面还原了一届属于每个人的巴西世界杯。

    张哲豪 15岁 初三学生

    6月15日早上,张哲豪坐在教室里,趁课间补看世界杯新闻,并得知西班牙队以1∶5惨败。张哲豪是北京景山学校的初三学生,已经开始的世界杯,对于6月24日参加中考的他,根本不可能看比赛直播。他最支持西班牙队,但也只能在赛后抽时间看看新闻报道。

    张哲豪所在的班级有几名同学和他一样,也是西班牙球迷。“当时,我们班里的气氛还是很‘悲痛’的。之后我和同学一起看了比赛回放。也不知道西班牙队怎么就输得那么惨,可能因为欧冠导致队员体力不足吧。”

    中考后,张哲豪很想马上看世界杯直播,无奈他还要参加另外一场考试,只能再次投入复习。直到7月8日考试结束,他才有机会熬夜看球,但对于这名中考生而言,不用被“剧透”的比赛只剩下4场了。

    黄意纯 23岁 大学生

    同样是毕业,大学生黄意纯的时间就宽松多了,但从她离开校园的那一刻起,看球的气氛也淡了下来。“我是德国球迷,有一个室友也是。在学校的时候,我俩经常在一张床上,对着一台电脑,戴着同一个耳机看球。”黄意纯说,“德国队打加纳队那场比赛,格策进了一个球,室友是格策球迷,她当时激动得一下坐了起来,把我那一侧的耳机都扯掉了。”之后,克洛泽进球,空翻庆祝,黄意纯和室友不约而同地抓住对方的手,几乎同时尖叫起来。

    小组赛还没结束,黄意纯的大学生活就结束了。6月27日凌晨,她在回家的火车上,准备看德国队和美国队的比赛。为了不因为坐火车而错过德国队的比赛,她特意下载了免流量看世界杯的手机应用。然而当她打开手机,却发现火车上连接不到网络,筹划已久的看球计划就此泡汤。

    7月5日,黄意纯本打算和父亲一起看德法大战,但父亲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只好搬来一张小板凳,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球到深夜,饥饿到极点的她很想下楼买一桶泡面,但家里不比学校,附近没有一家商店为球迷开到凌晨,她只好从冰箱里随便找了点吃的。

    王涛 24岁 医生

    王涛在安徽省立医院工作。他是阿根廷队的铁杆儿球迷,但因为工作太忙,他只看过几场比赛。有一天晚上,他看球到深夜,第二天上班很没有精神,状态特别不好。作为医生,工作状态尤为重要,所以,以后的日子,他只好放弃看球。

    “世界杯期间,眼科门诊病人明显增加,现在很多人用手机和平板电脑看球,在黑暗的环境下过度用眼,对眼睛损伤很大,主要会引起慢性结膜炎,也会引起充血的症状。”王涛说,有一位病人,本身就是高度近视,最近工作疲劳,再加上看球用眼过多,引起了黄斑出血,“病情很严重,不得不做了手术”。

    小周  30多岁  黄包车车夫

    清晨6点,小周和其他黄包车车夫在三里屯的一个路口,等待看完球回家的球迷。远处走来一位外国姑娘,小周朝她的方向喊道:“Where are you going(你去哪里)?”两人用英语谈了几句后,外国姑娘坐上了小周的黄包车。

    小周是河南人,在一群黄包车车夫中,他显得格外年轻。对小周来说,看世界杯是难得的享受。小周是巴西队球迷,半决赛德巴大战,他看了一大半,但巴西队带给这位夜间工作者的,只有失望和一句吐槽:“感觉比赛‘太精彩了’”。

    小周每天都要通宵工作,绝大多数时候,其他人在看世界杯,而他在招呼顾客,或在送顾客回家的路上。三里屯原本就是北京的不夜城,世界杯这一个月,夜间客流量更大,小周也赶上了世界杯的商机。但庞大的客流量并不意味着做生意变得容易——只有住在附近的球迷才会搭乘黄包车,而整个三里屯一带,有数不清的黄包车车夫在招揽乘客。酒吧街不时爆发出球迷的欢呼声,小周在路的尽头彻夜等待着。

    张永成 40岁 酒吧老板

    酒吧里,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观看正在直播的世界杯比赛,忙碌了一个晚上的张永成还在招呼刚进门的顾客,他在吧台和饭桌之间快步走动,为客人送上刚调好的鸡尾酒。40岁的张永成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世界杯期间,由于顾客剧增,他不得不充当服务员,和伙计一起熬夜工作到天亮。

    张永成的小店位于北京三里屯,是一家开放式的小型酒吧,通常从晚上6点营业到凌晨两点。世界杯开始后,酒吧成了球迷观看比赛的好去处,张永成不得不把营业时间延长到早上6点。“来看球的90%都是老外,最近人太多,有时候一抬屁股座位就被别人占了。”张永成说。

    张永成是陕西人,他来北京整整20年了,他在郊区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陪妻子和孩子。“世界杯这个月,我几乎没有陪过家人,晚上都在店里上班,白天回家睡觉,时间完全是颠倒的,也没有时间享受和家人看球的机会。”张永成说。有一次,妻子和孩子难得来店里看一次球,张永成却忙得和他们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哈迪·奥加吉  40多岁

    在一家体育用品店的宣传活动上,哈迪和朋友玩起了体验式射门游戏。他从伊朗来中国出差,每天工作结束后,都会看一场比赛。北京时间零点正是德黑兰时间的晚上8点半,对于哈迪来说,“时间刚刚好”。

    哈迪说:“伊朗大多数人信奉伊斯兰教,男性和女性之间交流有很多限制。但在中国没有这些限制,男孩和女孩可以一起看球,所以在中国看球比较有意思。”

    齐师傅  45岁 建筑工人

    晚上7点半,齐师傅回到住处,有工友正在看体育新闻,小小的院子已经被十几辆自行车和一张放着老式彩电的桌子挤得满满当当。齐师傅放好自行车,凑到电视机前,和大家一起边看新闻边准备吃晚饭。

    齐师傅从河北沧州农村来北京打工,是北京西城区新街口房管所的一名工人。他每天早上6点上班,忙碌一整天,晚上7点半才返回住处。

    齐师傅从马拉多纳时代就支持阿根廷队,“我很喜欢风之子卡尼吉亚,还有巴蒂斯图塔。今年阿根廷队表现很好,但我基本看不了直播。我们白天工作特别累,不可能等到零点以后看比赛。”齐师傅说。他经常和工友一起看体育新闻,吃早饭时偶尔还能看一会儿直播。

    “我们这帮人中,年轻人喜欢看世界杯,有的老师傅已经五六十岁了,连梅西是谁都不知道,但也很愿意跟大家一起看球。”有时,齐师傅和工友还会买几瓶啤酒,为看球助兴。

    刘师傅  60岁 环卫工人

    当球迷为世界杯彻夜狂欢,享受着有啤酒、有烤肉的惬意时光时,刘师傅却成了这种狂欢的最大受害者。

    刘师傅是一名环卫工人,他负责打扫的路段正好是一条小吃街。世界杯到来后,这条街上的饭店生意更好了,产生的垃圾也成倍增加。但让刘师傅苦不堪言的是,十几家饭店总会把垃圾堆在路上。“不信?你早上4点过来看看,他们把马路当成了垃圾场,油啊、剩菜啊、垃圾啊全泼在马路上。每天收拾马路的时候,我们得拉出两大车垃圾,一车起码能装五六百斤。”刘师傅说。

    刘师傅每天4点起床,5点开始清扫街道,晚上7点才能下班,有时中午都没时间吃饭。世界杯对刘师傅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和狂欢的,有的只是不断增加的工作量,和说不出的辛酸。

    艾卡拉  58岁    贝洛米内罗竞技场清洁工

    同样承担着让城市更干净的责任,贝洛米内罗竞技场的清洁工艾卡拉有一张特殊的证件,“我的证件可以去球场任何一个区域,所有地方,除了球员更衣室,但他们离开球场后,我可以进去。”比赛时,艾卡拉每天工作8个小时,下班很晚,但中间也可以休息两小时,在她看来,“这还不错”。

    “这里的比赛很多,几乎每周都有一场(贝洛奥里藏特米内罗竞技场一共承办6场世界杯比赛——记者注),不用来这里上班时,我就在家和孩子们一起看电视,他们看足球,我也会跟着看,但他们不会来球场看我。”艾卡拉说,“今天很特别,球场里面不断传来很大的响声,我们知道,是德国人又进球了,巴西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巴西队输了,我们很不高兴,但我们还要工作,要把球迷扔出来的脏东西扫在一起。”

    图里尔  56岁 圣保罗出租车司机

    “我每天都能碰到从酒店去机场的客人,他们都是为了世界杯来到巴西,他们喜欢坐出租车,如果碰上去球场的人,那就更高兴了,我这个月挣的钱可能比平时多10倍,但我们也要缴很多的税。”图里尔一边开车一边说,“有足球比赛的时候,我总是等比赛结束再去球场接人,那时候球迷很累了,他们不坐地铁,或者有很多记者需要出租车。但喝醉酒的人,我不会让他上车。我们很高兴在这里举行这么多的比赛,我有朋友被游客包了车,一天挣的钱和以前一个月一样,我们也能借此改善生活。”(由市中心乘坐出租车至圣保罗国际机场约需200元人民币,至国内机场约需100元人民币,至球场约需400元人民币——记者注)

    德科赛罗  32岁    里约马拉卡纳球场安保人员

    “我是弗拉门戈俱乐部的球迷,我的父亲就是这家俱乐部的球迷,我从小就是俱乐部的会员了,但世界杯期间我要工作,这里(马拉卡纳球场)的每场比赛我都要在门口执勤。”德科赛罗只能通过收音机和手机来了解比赛的情况,只有一场比赛他正好在警车旁边,赶上看车上的电视转播。德科赛罗说:“但比赛开始前和结束后,都是必须巡逻的时段。球迷非常多,我们要保证他们不搞破坏,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 德科赛罗遇到问路的人很多,丢东西的人也很多,有一些小偷混在球迷当中,所以他们很晚才能下班。“如果不是比赛日,下班后我会和朋友去酒吧喝一杯,但第二天还要到街上工作。至于报酬,现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但一定会有的,我们还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扎切  40岁    里约圣玛尔塔贫民窟山顶居民

    “看我儿子在门口踢球是我最大的乐趣,我们门前的草坪烂了很多年,政府说给我们修,但一直没有修,我们只能在这个破地方踢球。政府把修草坪的钱都拿去办世界杯了,所以,世界杯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全家都喜欢足球,但在扎切看来,世界杯跟足球没什么关系,“我们不喜欢世界杯,世界杯抢走了我们的东西。”

    扎切说,他家经常断电,政府承诺修缮,可至今未能实现。“所有的资源都用到比赛上了,我们的生活却没有任何改善,我们还是生活在这里,挣不到更多的钱,得不到社会的关注。就是因为我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所以大家才出门游行,不光是我们游行,很多城里人也出来游行,如果政府肯把举办世界杯的钱给我们改善生活,我们才会支持世界杯,但这不是现实,我不知道世界杯之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应该还是现在这样,不会有多少改变。” 

    徐小淇  10岁 世界杯决赛球童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新奇又激动。我是学校女足队的队员,去年才进球队,我们每周三下午有一个小时的训练,我非常喜欢踢球,自己进球也好,和队友们配合进球也好,感觉都非常棒。”可惜北京白云路小学三年级学生徐小淇还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

    因为父母希望她多参加体育锻炼,徐小淇才开始踢球,“这次能成为世界杯决赛球童,真是一份太难得的荣誉了,我来巴西之前,补习了很多足球知识,这次回去还要在班里做个演讲,给同学们讲这次世界杯的经历。我支持阿根廷队,我也想自己以后成为特厉害的运动员,代表中国队参加世界杯的比赛,去争夺冠军。”

    本报北京、里约热内卢

    7月14日电

实习生 毕若旭 范雪 特派记者 郭剑 本报记者 梁璇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4年07月15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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