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作家们是怎么解读和看待正在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他们是如何表达阿拉伯的历史、宗教、文化、记忆、政治、战争和眼下的变革的?这也促使世界文坛,包括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们,对阿拉伯作家投以了更多的关注。这其中,阿拉伯裔法国女作家阿西娅·杰巴尔非常受瞩目。她屡次成为被竞猜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
2000年,黎巴嫩女学者卜塞娜·舍阿班出版了一本《阿拉伯妇女小说100年》。在这本书中,卜塞娜·舍阿班先从公元7世纪到9世纪那两百年谈起,证明在那个时期,就有不少阿拉伯女作家写下了很多杰出的散文、小说、故事、诗歌、谚语和论辩文章,但她们的作品基本上被以男性为主导的阿拉伯文学史的写作和出版“从历史的账本中删掉了”。
阿西娅·杰巴尔1936年生于阿尔及利亚的海岸小城谢尔谢勒,小时候全家居住在靠近米蒂贾的一个小村庄,父亲是小学的法语老师。她曾在寄宿学校上中学。1955年,18岁的她被巴黎著名高等学府——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录取,成为该校的第一位阿尔及利亚女性。在巴黎,她并没有得到一张安静的课桌。因为,此时的阿尔及利亚战争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作为一个阿尔及利亚人,似乎很难不受到影响。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写出了处女作长篇小说《渴》。这时她还不到22岁。
这部小说的内容是很大胆的。小说写了一个姑娘,为了使她的男朋友更迷恋自己,就试图勾引他人丈夫,来引起男朋友的嫉妒,并体验一种复杂的感受。就是说,她实际上希望自己主宰自己的情感。于是,在爱情故事的表层之下,阿西娅·杰巴尔对女性的心理分析是深刻而细腻的。小说出版后受到了广泛好评,当时在法国受欢迎的程度,简直可以与萨冈的《你好,忧愁》相提并论。
经过了10年的文学写作的沉寂和电影生涯的拓展,1980年,她又出版了一部短篇小说集《房间里的阿尔及尔女人》。这部小说得名于法国画家德拉克罗瓦的油画《阿尔及尔女人》。她尝试了新的风格,以短篇连缀的方式,结构了一部可算是长篇小说的作品。
堪 1985年,她结合自身的经历,描写了阿尔及利亚受法国殖民统治的历史和独立解放运动的复杂性。她的《爱情妖魔》也曾被列为法国书评家皮沃编写的《理想藏书》中。
从1990年代初起,阿尔及利亚频频出现恐怖活动和暴力事件,噬痛着阿西娅的心。许多知识分子,尤其是用法语写作的作家、诗人遭到暗杀,其中就有她的朋友。她再也不能沉默了。这部作品与1987出版的《土耳其后妃之影》,1991出版的《远离麦地那》,1993出版的《一个阿尔及利亚的夏天》,1994出版的《我的遥远的牢狱》,共同构成了一个系列,可以看成阿西娅·杰巴尔的小说四部曲,就像是四个侧面,从历史和现实的层面,反射出一个五彩纷呈的北非的阿拉伯世界。
阿西娅·杰巴尔说,法语是她的文学母语。她的作品常常以妇女为写作背景,涉及到她们的独立人格、性爱以及家庭与男人的关系。她广泛关注女性所面对的所有障碍,具有强烈的女权主义倾向。她的很多作品都充满对阿拉伯妇女权利的吁求,为她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广泛的赞誉。
1996年,她又出版了长篇小说《阿尔及利亚白种人》。在小说中,她从知识分子被杀、坐牢和逃亡,追溯阿尔及利亚独立前的历史,以及独立后的遭遇,揭示产生悲剧的真正原因。
阿西娅·杰巴尔近些年名声看涨。1996因为“对世界文学所作出的突出贡献”而获得了美国纽斯塔特文学奖,1997年,她还获得了阿尔及利亚尤瑟纳尔文学奖奖。2000年,阿西娅·杰巴尔获得了一个欧洲很重要的文学奖——德国法兰克福书展期间颁发的德国“书业和平奖”。在颁奖典礼上,她说:“我不是那种把事情简单化,只为读者提供假期在南部海滨消遣的书的作家。”她说:“我不代表非洲人,也不代表阿拉伯人,代表他们太沉重,是要承担巨大责任的。作家的基本任务,不是代表人民,或一个民族,而是在作家为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独自持续前进。”
几年后,法国最负盛名的文化机构——法兰西学院里,在2006年6月16日这一天,正式接纳阿西娅·杰巴尔为法兰西学院建院370多年以来,第一位阿尔及利亚院士。阿西娅·杰巴尔因此进入了声名永不陨落的“不朽者”圣殿,她是北非三国获此殊荣的第一人。
可以说,阿西娅·杰巴尔唤醒了阿拉伯女性的沉默,也唤醒了世界的沉默。
邱华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