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航客机“被击落”挑战国际社会安全感

    7月17日，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一架编号MH17的波音777型客机，在从荷兰阿姆斯特丹飞往马来西亚吉隆坡途中，在靠近俄罗斯的乌克兰东部边境坠毁，机上298人全部遇难。国际舆论普遍认为，MH17客机是被导弹击落的。此事引起国际社会震惊。

    发生在俄乌边界的这起悲剧，得出调查结果是否容易？对原本已经十分紧张的乌克兰局势将产生怎样的影响？18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主任、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前所长邢广程，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杨成，分别接受了中国青年报记者的采访，对此作出了解读。

    空难调查结果可能难让各方认可

    MH17客机是怎么坠毁的？在坠机事故发生后，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在官方网站发表声明称，“不排除飞机是被击落的”。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也发表声明称：“若飞机是被击落的，肇事者必须迅速被绳之以法。”目前，国际舆论也普遍认为MH17是遭受地对空导弹的袭击而坠毁的。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谁发射了这枚导弹？由谁来调查事件的真相？

    邢广程认为，针对此次空难的调查，应该是尽可能透明的、而非排他的。联合国应该发挥其权威性，在此次空难事故调查工作中起到主导和协调作用。此外，此次事件的当事国、相关国以及机上乘客来源国，如乌克兰、俄罗斯、马来西亚、荷兰等各国，都应该参与到调查工作中来。

    对于事故调查的最终结果，杨成并不乐观。他说，虽然导弹的发射轨迹等线索有迹可循，但由于这一事件牵涉的利益面宽、责任重大，要得出调查结果并不那么容易。即使最终得出了调查结果，也很可能难以获得所有各方的认可和承认。“如果某一方被认定为肇事者，从道义上来讲，它将背负巨大的压力，在国际社会将面临被孤立和谴责的局面。因此谁也不愿意矛头指向自己。所以，即便最终调查结果出炉，也极有可能引起新一轮的‘口水战’。”

    杨成同时指出，在此次事件中，除了肇事方责任重大，其他相关各方也负有一定责任。他说：“比如说马航，MH17的飞行高度仅仅比乌克兰当局对中低空设置禁飞区的范围高出一千多英尺，事实上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千多英尺并不是一个很大距离，从理论上来说很容易被突破。而且在这一区域，此前乌克兰当局已经与地方武装进行了武力上的交锋，也有飞机被击落的历史。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选择这一区域进行飞行是比较冒险的行为。”

    乌克兰的禁飞区设定也值得商榷。乌克兰当局设定的禁飞区只设定在中低空，虽然许多国际航班是在高空飞行，但是有些地面武器的射程已经可以达到高空。因此，事后来看，乌克兰当局此前对于禁飞区的设定似乎应该更加彻底。

    肇事一方将陷入全面被动

    由于坠机地点地处俄乌边界敏感区域，有舆论推测，目前最有“肇事嫌疑”的几方分别是乌克兰政府军、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以及俄罗斯方面。邢广程认为，坠机事件的发生看似偶然，但也具有必然因素。除了典型的恐怖主义分子所为这个可能性之外，这次马航客机被“击毁”，很可能是乌克兰内战某个相关方“误击”的结果。客机坠落后，肇事者没有及时现身，这就使其失去了主动坦诚地表明自己是“误击”并请求国际社会原谅的一次机会，也就使得后续调查结果的确认和肇事者的承认更加困难。

    杨成认为，基于假设的立场来分析，不管是哪一方最终被认定为肇事者，它都将陷入全面被动，今后的行动也将可以预料地受制于人。

    杨成说：“如果肇事方是乌克兰政府军，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的，今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如果想继续支持和扶植乌克兰政府，其正当性将不可避免地受到质疑。

    “如果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是肇事方，其在国际上的形象将会进一步恶化，其正当性与合法性也会受到进一步质疑。西方和乌克兰当局可借此机会，利用国际社会对空难巨大人员伤亡的同情，将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进一步钉在‘耻辱柱’上。同时，俄罗斯的国际形象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俄罗斯今后支持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的正当性也会受到质疑和影响。

    “如果俄罗斯军队是肇事方，那么这意味着，继克里米亚危机之后，俄罗斯将面临新一轮的国际公关危机。此前，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问题上已经受到了西方政治和经济上的强力抵制和制裁，如果此次空难的账再算到俄罗斯头上，今后俄罗斯受到的限制将越来越多，俄罗斯将很难再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区域内发挥影响力。”

    乌克兰局势进一步复杂化

    对于这起偶发的坠机悲剧对原本已经十分紧张的乌克兰局势造成的影响，邢广程认为：“此次坠机事件除了对涉事各方将产生深远影响，还将给乌克兰危机注入新的不确定因素，使得局势更加复杂化。”

    杨成也指出，此次空难悲剧的发生，可能使乌克兰危机的性质发生微妙的转变。他说：“乌克兰危机将不再仅仅是基辅当局与乌克兰东部民间武装力量之间的博弈，也将不再仅仅是俄罗斯与西方的博弈，而会转变为一个挑战国际社会整体危机感、安全感的全球焦点。”

    杨成进一步分析说，近期许多迹象表明，乌克兰危机正朝着加速发展的趋势在演进。比如，美国于7月16日宣布对俄罗斯能源、军工等主要经济行业实施制裁；乌克兰当局也表示正在研究多种俄乌关系发展方式，其中包括断绝与俄的外交关系；民间武装与基辅当局在乌克兰东部的战火也未停歇。但是，坠机事件发生后，原本“快节奏”发展的乌克兰危机，可能会暂时按下“暂停键”，各方可能会在短期内实现暂时的停火，并将注意力集中到空难调查上来。“但这个阶段不会太长。可以说，暂时的休战可能是为接下来更大规模的冲突积蓄能量。一旦调查结果出炉不能获得各方认可，不排除被指为肇事者的一方在陷入全面被动的情况下采取强硬手段来解决问题。这样的话，乌克兰局势将进一步恶化。”     

    本报北京7月1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