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拉松经历中遭遇过天灾、人祸和亲友的逝去,自己也受伤无数,但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用26个月完成了世界马拉松大满贯赛事,并称自己要跑完100个马拉松,61岁的田同生被称为“百马大叔”。
他并不排斥“大叔”的称号,还嚷嚷着“马拉松一点儿不难,看看我就知道,隔壁大叔都能跑”。他在朋友圈里转了一篇文章《成为一名性感大叔的5件装备》,评论道:“我只有彩色裤子、紧身T恤和跑步鞋子、双肩背包。”
下午两点半,提前半个小时到达采访地点,按照这番描述便能很容易找到田同生。眼见穿着蓝色紧身T恤的他冲进咖啡馆对着桌上的电脑敲几下,又冲出去打电话,然后不断重复了几次,一直无暇他顾。但3点整,他主动走过来笑着说:“说好3点,可以开始了。”
“学会管理时间”是“百马推手”田同生在各大企业推广马拉松必须提及的“好处”。彼时作为国内知名客户关系与品牌管理咨询专家,田同生一身西装革履,而从迷上马拉松之后,他常是一身跑者装扮,在家也赤足行走以“保持脚的硬度”。“创业9年,现在最忙。”田同生坦言,马拉松已经占据他生活比重一半以上,“变成了和吃饭一样的习惯。”
在他完成的近40个马拉松比赛中,曾遇到过一次没有起点和一次没有终点的比赛。
2013年4月15日下午2∶50,美国波士顿马拉松终点处突然发生爆炸,造成包括中国女留学生吕令子在内3人死亡,183人受伤。此时,田同生距离终点还有七八百米,状态正好的他发现前面的人渐渐停下来,“很多人聚在一起,我想,完了,肯定是关门时间到了。”但转念一想,“我的配速算合理,怎么也不至于跑到7个小时的关门时间吧。”参赛选手被禁止继续向前跑,田同生一打听才知道终点处发生了爆炸,“当时脑子嗡的一声,我老婆孩子还在终点。”
“嘟嘟嘟”电话无法接通,田同生绕道跑向终点,一个小时后,听到警笛响彻灰霾的天空,看见很多人裹着毯子蹒跚而行,田同生在人群中找到妻子和在她肩上熟睡的仅三岁半的女儿,眼泪竟止不住,“她当时把我的参赛号码给了一个中国志愿者,通过GPS定位后,他们说我很安全。”这时田同生看了看跑步表,“53公里,虽然没到终点,但这是我跑过最长的马拉松。”
经历波士顿马拉松后,田同生决定从“百马大叔”变为“百马推手”,“之前我只想证明自己很牛,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要推动100个有影响力的人跑马拉松。”可即便“独乐乐”也曾状况不断。
2010年,刚在厦门完成个人首个全程马拉松的田同生,暂忘了被机场台阶放大的痛苦,“腿根本抬不动,拽一次扶手上一级台阶。”年底,他便奔赴雅典参加了马拉松2500周年纪念赛,那是他第一次在海外跑马拉松,周围的摄像机和媒体对最后一名的关注,让田同生发现了新世界,他决定跑“包括东京、雅典、温哥华和黄金海岸在内的原创世界7大马拉松”,可后来才知道由世界6大马拉松赛事组成的大满贯已经存在,“之前的是‘乌龙跑’”。
2012年,领到纽约马拉松赛号码布的田同生刚开始集大满贯,但在赛前36个小时,他接到比赛取消的消息,“受飓风桑迪影响,地铁坐不了、唐人街也没法儿吃饭,生活全乱了,6.5万名参赛者都没跑成。”没看到起点的田同生只能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跑友自发去中央公园“跑圈”了了心愿。
2013年11月3日,拿着去年的名额,田同生又来到纽约。但这次他无法订到起点或终点附近的酒店,不懂英语让他去赛场成了问题。“搞不定线路复杂的纽约地铁”,田同生决定打车奔赴赛场,“我就告诉司机TO(去)然后把标了地点的地图和写着英语地址的卡片给他,再指我身上挂的号码布,应该没问题了。”刚到酒店门口,田同生遇到一名也带着背号的外国人,“我们都不讲英语,但互相看到穿的背号就知道是去跑马拉松的,他邀请我一同上车,一路上我们两个都在死死盯着外面,生怕走错路,直到看见大批和我们一样挂着号码布的人出现,才知道走对了。下车时他还刷卡替我付了车费。”
正在庆幸之余,田同生发现自己没带能量胶,不得不吃下主办方发放的食品。可跑步途中他遇到了麻烦,“肚子疼,但在大桥上跑又找不到厕所。大约憋了3公里才找到,偏偏里面的人还半天都不出来。”提起这段经历,田同生眼角笑起了鱼尾纹。但这一次,他跑出了4小时29分03秒的好成绩,在6万余名跑手中,总排名为27867,11月4日出版的《纽约时报》用13个整版刊载了4小时42分之前所有跑者的姓名和成绩,田同生的名字和成绩第一次出现在《纽约时报》上。
“在中国,大多数人只关心跑得最快的。事实上,马拉松与金牌无关,跑或走都无所谓,只要肯坚持。”当初受村上春树《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启发坚持跑步,田同生也希望自己能给跑步这剂良药裹上糖衣,“我的故事献给还没跑起来或刚刚跑起来的彷徨、顾虑和痛苦,证明马拉松与年龄无关。”
田同生在马拉松圈子中名声响亮,但55岁前,他却是登山爱好者,不跑步的他甚至被跑步“深深刺痛”过。大学毕业前,田同生被告知“体育须补考,否则无法毕业”,他选择了百米跑却在60米时摔了“大马趴”,遭到哄笑的经历让他“最讨厌体育老师”。可人到中年,体育成为事业有成者寻求新挑战的方式,2008年他参加了企业家王石发起的攀登希夏邦马峰的活动,在海拔8012米的雪山上,田同生在7450米的高度体力不支放弃登顶,成为10名队员中唯一没能登顶的人。“我意识到,耐力不足是我攀登雪山的最大障碍。”两个月后,田同生站到跑步机上,“我要重返西藏”。想不到这让他找到了比登山更快乐的事,他说话时常扬起手腕上那个来自柏林的蓝色手环——2012年9月30日,田同生在柏林完成马拉松大满贯首站,时间4小时46分09秒。
本报北京8月9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