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中国青年激辩改革不“褪色”

    青年激辩改革，已经成为莫干山会议的标签。30年前是这样，30年后亦是如此。

    常修泽、王小鲁等7位年逾花甲的经济学家没想到，9月18日，在他们30年前激辩中国改革路径的莫干山芦花荡饭店，一群青年学者站起来“挑战”他们的权威。

    30年前的9月，120多位青年经济学家聚集在浙江德清县的莫干山，连续7个昼夜研讨中国未来的改革方向。一批年轻经济学家提出的“价格双轨制”等多个建议被中央采纳。那次会议也被认为是青年经济工作者“第一次集体发声”。

    没有论资排辈，只有自由和犀利辩论氛围——这是30年来那批经济学家的集体回忆。

    在今天举行的中青年改革开放论坛·莫干山会议开幕式上，主办方安排了一个议程，请30年前的7位参会者，重上莫干山，与今年参会的300多名青年学者共议改革。

    当进行到年轻学者向前辈提问的环节时，一名年轻人突然从观众席中站了起来，脱掉外套，几乎是一个健步蹿到了7位前辈一起围坐着的讲台上。

    “我今天就是来吵架的。”凌斌，这位来自北京大学法学院的年轻教授手握话筒，高声说道，“我要用当年的莫干山精神来批判你们。”

    这位自称1984年刚刚上小学的青年学者说，既然前辈们都在畅谈30年前自由辩论的氛围，为什么今天反而要自己在曾经激情澎湃的芦花荡饭店坐而论道，而不是把舞台让给年轻人，听听年轻人怎么说，他们有怎样的改革建言。

    “大家愿不愿意像30年前的他们，白天吵架，晚上喝酒？”凌斌朝台下的年轻人喊道。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

    在年轻人的欢呼声中，7位经济学家不约而同地起身，走下讲台。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教授常修泽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边走边给这位来“砸场子”的年轻人鼓掌。

    另一位1984年莫干山会议的代表、美国查顿资本有限公司高级合伙人黄江南，边走向台下，边向观众高声喊道：“明天晚上，我想延续莫干山的传统，搞一场挂牌讨论，主题是观念经济学。”

    挂牌讨论是30年前莫干山会议的一个创新。会议组织方不设定具体的议程，任何青年学者只要认为自己的观点有价值，能吸引来参与者，就可以自选场地，挂牌讨论。

    事实上，黄江南提出的“观念经济学”辩论确实不在此次主办方已经确定的议程中。但作为30年前莫干山上最活跃的年轻人，黄江南认为，当下的年轻人应该关注这个话题。

    二三十年前，黄江南撰写的清理企业三角债路径的文章曾被中央高度关注。今天，他希望青年经济学家能关注传统经济学理论中没有涉及的研究领域。

    在他看来，寻找适合当下中国经济特点的经济理论是这一代年轻人的职责，“以前的经济发展，我们都是摸着欧美经济学理论的石头过河，现在石头没有了，过河要靠中国经济学的研究，而这必须有年轻人参与”。

    黄江南说，明天晚上，他会租下莫干山的一间咖啡馆，挂牌等待年轻人来挑战，“哪怕有一个人来，我也要和你辩个昏天黑地”。

    说到激动处站起来手舞足蹈的常修泽，是1984年莫干山会议的发起者之一。他说，他研究了参会名单，300多人中，他只认识1/10，这意味着30年后的莫干山已经是另一代学者的舞台了。

    常修泽回忆说，30年前的莫干山会议，分了价格、对外开发等7个议题进行讨论，但仔细想来，其实只是一个方面——经济改革。他说，当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青年关注的不应仅仅是经济改革，还有与之相关的社会改革、文化改革等等。当时提发展，只是经济发展，而今天谈发展，是指人的自由的全面发展。

    “这一代学者在思考改革问题时，在广度和深度上都要超越30年前的那一代人。”常修泽说。

    在常修泽看来，国际化视野也应成为今天年轻人思考问题的新视角。他说，30年前，如何进行对外开放还是大家热议的话题，但今天的中国已经完全融入世界，中国年轻人思考的不再是这个国家如何成为开放的国家，而是如何参与到全球治理之中，研究中国文明如何与世界文明交融。

    常修泽的建议与此次莫干山会议的主题——全球背景下的大国治理，正好一致。

    会议主办方、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主任曹文炼说，之所以选择这个题目，是因为当今的中国面临各种问题和挑战，希望通过思想的激荡碰撞出有价值的观点和可操作的建议。从1984年莫干山会议以城市体制改革为讨论主题，到今天以全球化和大国治理为主题，反映了现代中青年知识分子新的使命和担当。

    年轻的经济学者有自己的思考。此次莫干山会议，有不少与金融话题相关的分论坛：金融改革中的青年使命，互联网金融创新与监管等。

    全国金融青联主席郭鸿说，当前中国的1000多万金融从业者中，百分之七八十都是40岁以下的年轻人，应该是一支很有活力和创新性的力量。但现实中，我国的金融发展并没有呈现出与国家经济同步的态势，未来有很大的空间和潜力，这都需要年轻人的创新。他希望，在莫干山的观点碰撞能激发更多的年轻人投身金融创新。

    把老先生们都请下台后，凌斌向大家发出邀请：“今晚，我也有一个挂牌讨论，讨论中国的城镇化问题。希望大家一起讨论中国的农民需要怎样的城镇化。”

    凌斌说，现在年轻人最缺乏的是前辈的扶持，不仅缺思想观念的引导，更缺机会，“希望多一些像30年前莫干山会议那样为年轻人提供平等讨论的机会”。

    本报德清莫干山9月1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