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论坛并不是一个会议,而是一所学校,两天半里安排了144场活动,其中基本都是研讨、分享。所有的话题都不是解决具体问题的,而是面向未来,探索未来。
我参与了其中的10多场活动,强烈地感受到各类话题背后有一个关键词——重构关系,包括重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
中国改革开放30年,整个国家的核心词就是发财致富,在各个领域谈论社会发展的时候,着眼点都是在物质的改变,建立更多的基础设施,创造更多有形的东西。30年过后大家觉得好像不对了,我们对人的关注少了,人文的关怀少了,而且人和人之间越来越远。幸福感不增反降了。
有一个话题叫《重新设计城市》,一个经典的案例就是如何重新设计公寓大楼,如果按照常规的思路,为了少占地,就应当建更高的楼,但是当摩天大楼盖完了,人一住进去,所有住在里面的人就被孤立起来了。这家建筑设计公司,换了一个思路,把原来立着的大楼全都放倒,横七竖八地叠起来,重点是让所有的楼之间都联结在一起,我的房顶可能正好是你的花园,甚至在楼顶之间有一条一公里的健身跑道,它实际上是防火通道。在这个小区,绿化率居然达到了120%,这里面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是建立了邻里之间新的关系,过去我们追求的是人怎么样住得更高级,住得更大,现在要关注的是跟谁住,住在一起的人应该怎么互动,应该每天怎样在一起生活。
前两天还有一个公益创业的人,在微信上邀请我去加入一个实验性居住社区,是一群志趣相投的人——需要被审核认可,大家搬到一起去住,那里全都是集装箱搭起来的房子,这些集装箱也是错落有致地摆放,留出绿地,创造很多邻里之间的互动空间。设计师设计的不是房子,因为房子就那么一个标准的简单的空间,他设计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我认为未来社会创新创业要把重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作一个核心切入点,机会就很多,也更贴近公益创业的本质。虽然许多商业本身也在重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公益创业的最大不同是,出发点就是重构一种人际关系,重新改变一种人际关系。
这次青年恒好公益创新得奖项目,北京服装学院的魔法编织吧,把从市民家里收来的旧毛衣,拆洗后做原料,教下岗女工、城市打工女重新去编织些东西,再回购,这个过程传播了生存技能,帮助城市里被边缘化的妇女重新创造价值,找回自信。更重要的是,编织了一种全新的人际关系。
盲人创业者曹军开发的声控手机软件,那不是一款普通的应用软件,而是把盲人和这个世界联结起来,也让他们之间联结起来,让他和他的亲人之间联结起来。
所以,我们今后做什么事情都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的产品和服务重构了什么关系?或者你想要改善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的答案会给创新和创业带来全新的思路和方向。
当前,公益创业领域里有一种普遍的误区和纠结:为公益而成立的社会企业到底是公益组织还是商业企业?公众也会有疑虑,你们干的事到底算什么?资助人也会纠结,我给你的钱,你到底是在做公益还是在做商业?
我在商界20年,公益领域七八年,分析比较后得出一个结论,在自然界有能量守恒,在社会领域叫价值守恒,价值守恒包含两个定律。定律一:就是交换是永恒的,人们之间的活动关系,本质上都是交换关系,包括公益、慈善都是交换关系,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单方面的给予和付出。在慈善捐助中,你把现金交到一个受助者手上时,如果你是以施予者的姿态做这件事,你就剥夺了被施予者的尊严。但是,你如果用一种获得的心态去作付出,感恩对方给了你一次行善的机会,这就是一次公平的交换。定律二:交换必须对称,商业领域讲等价交换,公益领域也要讲等价交换,只是公益里面交换的不全都是钱,商业就是钱对钱的交换,对价值有一套计算体系,全世界都通用。公益没那么好量化计算,但实际上每个参与其中的利益相关者心里有一个数,交换的对称性越高,参与公益的热情和可持续性越高。
所以,当你打算公益创业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所有利益相关者,并且在设计你的运营模式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各种利益相关者的需求点,你需要他付出什么,你能给他什么,交换是否等价,你把这件事想清楚了,你的运营模式才可以成功。
如今,大家都知道草根创业对社会发展的价值,解决就业,创造未来新经济价值,没有草根创业,就没有经济发展的基本动力。帮助创业者获得启动资金,降低资金成本是激励创业最重要的切入点。然而,无论政府如何要求,社会如何呼吁,商业银行都不愿意为新创业者提供小额贷款,因为这不符合商业的价值追求,第一怕项目风险太大,第二审核放贷投入产出比太低 。
YBC用公益帮扶模式解开了这个死结。首先,通过系统组织有经验的企业家做志愿者,滴管式地辅导创业青年,陪伴他们3年,把创业成活率从5%提高到95%,把政府扶持创业的资金不直接投在青年身上,而是用来贴息,这样青年就可以从银行拿到低息甚至无利息的贷款。银行当然也愿意在成本和风险都降低的情况下发放更多的贷款。政府通过促进创业,解决了就业问题,企业家做公益,不用捐钱,只要捐智慧和时间,照亮了他人,成就了自己。 在这个模式中,多方利益都得到照顾和回报。
公益比商业运行要复杂,因为不是简单的双向的价值交换,而是需要创造性地整合不同资源,把更多无形的精神价值整合进交换体系。在多元利益的驱动下运行。
但公益比商业也有优势,公益价值可以反复消费和复制。
在商业领域说这个东西是我的,就不能是你的,所有权通常不能叠加。但是在公益领域却是可以的。比如,这次我们多家机构共同举办了这次“青年恒好公益创业行动”,对这件好事,KAB全国推广办公室可以说,恒源祥可以说,中国青年报社也可以说,YBC还可以说,我们即可以在一起说,也可以在各自的渠道说。但这并不会减少公益的价值,这个故事讲四遍,会让这个公益活动的影响力价值放大三到四倍,这就是公益的优点。
优秀的公益项目,一定是多元利益驱动,要找到每个利益相关者的驱动力,公益组织或者社会企业一定要有收入,没有足够的收入,没有持续的正向现金流,无论你的理想多么远大和美好,迟早都是要死的。但这个钱从哪里来却有比商业更广泛的可能性。
不知道大家在达沃斯论坛有没有注意到,在每一个讲台下面都有一句口号,中文的意思是:我们承诺要努力促进世界的改善!我认为,所有兑现这个承诺的组织都是公益组织。而公益要想可持续发展就要遵循:公益情怀、商业思维、多元利益驱动,才能够把公益创业这件事做好。
杜葵 中国青年创业国际计划(YBC)总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