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里的雾霾天

    “梅西和内马尔在今晚的‘鸟巢’将遭遇人生最大的挑战：球门在哪儿？对手在哪儿？裁判在哪儿？我在哪儿？关键是球在哪儿？”

    这是11日白天广泛流传于朋友圈的段子——因为这一天晚上南美超级杯要在北京“鸟巢”举行，而不巧的是，7日中央气象台发布了今秋首个霾黄色预警。接下来几天，北京遭遇严重雾霾天，严重程度让不远万里来咱这儿踢球的南美球员惊诧不已，罗比尼奥对媒体表示：“呼吸很困难，我觉得嗓子干。就像我们站在篝火旁边，闻着炙热的烟雾”；库迪尼奥：“空气闻着有点奇怪，有时候你会以为是半夜，灰尘非常多”；鲁伊兹：“短期内你不会太注意，但我们希望污染可以改变，因为中国人民不应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好在吉人天相，晚8点，冷空气如约而至，北京解除空气重污染橙色预警，央视新闻认证微博用【北风吹散雾霾 北京空气质量一级优】的标题报道了这一特大喜讯，宣告“今年下半年京城污染程度最重、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雾霾过程就此结束”。话说当年伦敦雾霾严重，某场球赛踢到一半裁判果断中断比赛，招呼双方队员回休息室。查尔顿队员们回去后吐槽喝水喘气聊天，半晌过去，忽然发现门将没回来！哥几个赶紧出去一通找。原来门将一直在岗位上想，球咋老也不过来，对手太烂？那怎么也看不见一个后卫，都压过半场了？怎么哨也不响呢？坚守岗位吧！

    这段伦敦足球往事，不知道是真事儿还是黄健翔编的，总之被网友各种转发，今天听起来像是一个段子。但当年伦敦确实污染严重，在1952年还出现过“大烟雾”，导致4000人死亡。所以1956年，英国通过了洁净空气法案。当年生活在不洁净空气中的伦敦人民是怎么度过那些酸雨菲菲和黄色浓雾的日子，他们会像北京人民那样，在朋友圈里晒雾霾天编段子吗？那个时候还没有互联网，就是想晒也晒不了，不过英国人至今喜欢见面谈论天气，他们有一款著名的风衣品牌就叫“伦敦雾”。老辈儿北京人见面最常见的问候语是“吃了吗？”无论早晚场合，是胡同里碰面还是上公厕的时候撞见，都是这句。在没有雾霾的日子里，朋友圈晒的最多的也是吃的——各种美食，各种家常菜，各种烹饪，各种料理，以至深夜发吃的，被称作“报复社会”、“拉仇恨”，但是，当雾霾降临，最拉仇恨的是什么？是晒旅行，晒蓝天白云，所以当白富美在微信朋友圈晒出她在洛杉矶的日日夜夜，她的屌丝女友在下面留言“我恨你”！白富美不理解：你为什么恨我呢？我干什么了？等她刷了北京朋友圈的微信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遭人恨的。她赶紧转发了一篇长文，大意是洛杉矶治霾花了50年！

    朋友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不同圈子，对雾霾完全是不同的态度——“不让雾霾进到心里”、“把空气治理好，首先要把心态治理好”，这种“雾霾观”被称为鸡汤式；“北京烟民省烟钱的好日子又来了！去天安门抽的就是中华，喜欢混合型口味的，去天安门往西一点儿就抽上中南海了，去前面绝对抽的是大前门！”

    “我在雾霾中摸索出门，朦胧中看到路旁一老者，独坐桌旁，肩披白褂，看似半仙，道骨仙风， 桌子上摆一小圆筒，里面都是签。她上前去拿起圆筒晃，抽出一支递上：这位道长，人生如雾，何处是路？给解一卦吧！老头说：要吃油条你就坐下，不吃就滚犊子,没事儿你晃我筷笼子干啥？”这是“段子式”。

    段子式的升级版是“吐槽式”，两相比较，吐槽式更简洁，互动性更强，比如“我骑电驴车，有开飞机的感觉，两边全是祥云！”“穿行在北京滴雾霾中，还心情依然愉快滴出去买相机滴人，心得多大！”“刚听说在广告公司工作的一位朋友被开除了，原来是因为他建议客户在北京投放户外广告。”“吐槽”式中的经典是歌坛一姐王菲创作的，只有俩字“仙境”，配一张图，似乎是从自家阳台拍的，基本什么也看不见，除了白茫茫，网友调侃说，这下不怕偷拍了！

    雾霾，迅速上升为社交网络上的热门词，这一次似乎又是段子派和吐槽派占了上风，而“鸡汤派”与“忧心如焚派”则绝对是小众中的小众，“这个族群的劣根性中有怯懦，也有狡黠，当怯懦和狡黠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了雾霾段子。不敢正面表达，不敢直叱（斥）其非……”这条微博只有二十几条转发，评论十几条，而像艺人李易峰一条“今天是雾霾日，用卖萌击败雾霾吧”，配上两张图，一张卖萌图，一张俯卧撑，两天时间就转发67070，点赞423813，评论147573。

    “抱怨空气的大多是有车族，而且家里车越多，排量越大的人叫得越欢，至于经常打飞机去美国英国的人干脆移民，但是这些人自己坐的汽车飞机就是污染制造者！怎么没有一个人骂完污染之后，放弃私家车改乘公交车呢？可见虚伪！肉食者鄙！反倒是我们挤地铁的，很少排放污染，却能体会国家在工业化过程中，总有不协调的地方，而且只能在发展过程中解决，美国英国工业化过程中也同样有这个阶段。”这一段言论是朋友圈中最有觉悟的，发言的人没有车，在他发言之后，有车的朋友以及经常打飞机世界各地晒风景的朋友，都不发言了——“抵抗雾霾，从我做起，停止抱怨，绿色出行，你们做得到吗？我做得到！”

    好啦好啦，不就是雾霾吗？北京打元朝就有，那时候也没有车呢。不要说激愤之词啦，该治理治理，该过日子过日子，不要因为雾霾伤了感情，你看人家明星都在讨论雾霾天怎么出门才能美美的？摄影师都在研究雾霾天怎么拍照片才能拍出人间仙境？生意人都在竭力抓住商机叫卖口罩和空气净化器，所以，朋友圈的雾霾天，你属于哪一拨？吐槽的？忧愤的？你的朋友恨你了吗？你招你的朋友仇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