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流浪,回来时/故乡瘦了一圈/……屋后驼背的柳树/头发散落了一地/……屋顶的白云/仍在风中奔跑。”湖北美术学院彭彪写的《过故人庄》,描绘出一种现代版“乡愁”。
10月上旬,历时半年,由上海交大学子策划组织,共青团中央学校部、全国学联秘书处指导,上海交通大学团委、上海交通大学研会微博主办的“东森ETtoday杯”2014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落下帷幕。全球828所高校青年学子借助新媒体“咏诗”、“赛诗”,打造了一场盛况空前的诗歌“嘉年华”。
诗歌借新媒体“重焕光彩”
“在匆忙的现代生活里,诗歌仿佛离我们越来越遥远”,这是很多人的感受。然而,2014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却在全球大学生中掀起了一股诗歌热潮:自5月13日大赛正式启动以来,两个月内共收到来自包括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上海交通大学、香港大学、澳门大学、台湾大学等在内的全球828所高校的6528篇参赛作品,入围作品在微博上的阅读量已超过7500万。
大赛总策划、上海交通大学2012级新闻传播专业硕士研究生马仁义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此次大赛的主题是“人生总要写首像样的诗”,主要以传承和弘扬中华母语文化为价值导向。马仁义介绍,这次大赛主要呈现几个特点:一是原创诗歌传承中华文化,大赛鼓励大学生用原创诗歌来表达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思考;二是地域跨度大、辐射面广,全球大学生积极参与;三是以微博等新媒体平台为载体,开创了诗歌比赛组织与传播的新形式;四是专业评委与青年诗歌爱好者利用网络平台“零距离”心灵对话。
马仁义提供了一组数据:截至10月19日,在组委会尚未公布大赛最终获奖作品之前,话题“短诗大赛”的阅读量已经超过7500万,其中最主要的受众群体是大学生。
当诗歌与新媒体“捆绑”在一起,诗歌便有了“重焕光彩”的力量。“这也是短诗大赛的根本目的,将目前最具传播力的新媒体形态——微博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诗歌体裁结合起来,给每一位关注个人心灵和社会发展的大学生提供一个表达自我的平台,鼓励他们‘写首像样的诗’。”马仁义介绍,大赛挖掘出来的这些优秀诗作,都是通过预选、初评、复评和终评等层层把关,为广大网民和专业评委皆认可和接受。
关于诗歌与新媒体的结合,大赛终评评委之一、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臧棣说:“诗和互联网之间的结合,为这次的诗歌大赛增添了很多新意。这种结合,也为我们体会当代诗提供了一种独特的参照。我觉得,最大的新意,应该是一种开放性。大学生通过互联网参与诗歌大赛,比其他的方式,更能显示出一种诗的民主。”
大赛初评评委,北京大学2012级社会学硕士研究生林红说:“在这些诗歌中,我感受到个体的情感无不折射着时代的变迁离散。评分结束后,我细细分析了自己评分结果,最打动我的确实是那些用诗句回应现实与文学之间距离的作品,语言是有力量的。”
“当代大学生对于诗歌的热情、领悟和追求,深深地打动了我。”上海交通大学党委副书记、国家大学生文化素质基地主任朱健说,“大学生理应成为创新优秀文化的主体,而通过新诗,不仅可以创新传统文化的表达,更可以将‘仁、义、礼、智、信’等文化精髓传承和发扬光大。”
现代版“乡愁”获特等奖
“2014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设预选、初评、复评和终评4个评选环节。10位终评评委本身就是诗人或诗评家,如,《诗歌月刊》主编王明韵、《南都周刊》总编辑陈朝华、台湾诗人须文蔚、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臧棣、上海交通大学中文系教授何言宏、华东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所长胡晓明等。
最终,52篇获奖作品从近7000篇参赛稿件中脱颖而出,一直备受好评的现代版“乡愁”——《过故人庄》拿下大赛特等奖。来自美国南加州大学康苏埃拉的《你无法两次在镜中》与天水师范学院文刀的《以倒叙的方式还他一条生命》获得一等奖。
“每一条路都通往故乡,而我们却正背向它,行走在消逝中。”特等奖获得者、来自湖北美术学院的彭彪说:“这首《过故人庄》中死去的‘墩子叔’可以是我们熟悉的一个人、一段历史,也可以是东方式的传统乡村。”
王明韵评价,这届参赛大学生的文学素养整体水平较高。虽然许多参赛作品在艺术上还显得青涩,形式创造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但大多情感真挚、朴素,富有青春气息,较少无病呻吟和故弄玄虚,体现出当代大学生清新向上的精神面貌。
陈朝华说:“参与诗赛的大学生朋友,不管是稚嫩质朴,还是圆熟通达,都是勇敢、真诚的,有赓续人文情怀的理想,有洞察世态人心的抱负。通过他们心中的文字,让诗歌精神在庸常逼仄的生活中焕发了烛照青春的光芒,在生活的真实与灵魂的孤傲之间,折射着当下大学校园原生态的认知坐标与梦想图谱。”
心里有诗歌,就是黄金时代
无论是上世纪80年代的海子,还是90年代初的高晓松,无不都是从象牙塔中道出了一代人的心声。然而,在如今的大学校园里,还有诗歌的影子和生存的土壤吗?
马仁义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大赛筹备期间,不断有人问,现在还有人写诗吗?万一没人投稿怎么办?其实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几乎每个中国大学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诗歌体验。谁没有背诵过《致橡树》、《雨巷》、《相信未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谁不知道顾城、舒婷、海子、北岛,很多大学生都曾有过诗歌创作的冲动或经验。
但这次大赛也暴露出一些问题。“这些诗歌有的相当出色,但大多数作品,虽然能看到作者的用心和尽力,却依然深陷于表达的俗套之中。”臧棣认为,“问题的责任主要不在学生,而在我们的诗歌教育。特别是针对年轻学子的诗歌教育,普遍存在着僵化和落伍的问题。”“我们的诗歌教育面临着最迫切的任务,依然是摆脱既有的诗歌偏见,不断打开人们的诗歌视野,以便让人们在更开放的诗歌可能性中,选择自己认同的诗歌。”臧棣说。
对此,何言宏说:“诗歌应该成为一种人类面向未来的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在浮躁的世界和快餐化的生活中,现代人更应让心灵与诗歌对话,放慢生活脚步,让心灵在诗意的自由中栖息。”
“在大学里写诗,其实是一件很酷的事。”臧棣说,“这就相当于一种秘密的身体修行。因为写诗,既涉及对天赋的自觉,也涉及生命意志的自我觉醒。所以,这应该是大学生从事诗歌写作的生命动机。假如以人生为尺度,诗涉及一种终生的自我教育。诗触及的生命秘密和生存洞察,是别的教育方式所无法替代的。”
《新周刊》副主编蒋方舟是在年龄上与参赛者最为接近的终评评委,她说:“什么是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就是心里还有诗歌的时代。年轻人都是天生的诗人,留下最好的一首诗,就和留下最美的一张照片一样,值得长久回味。”
复旦诗社的施懿城说:“我想不论在怎样的年代,我们的年轻人如果都愿意去写诗,去读诗,想必这个年代就不会太糟糕。如果可能的话,就让我们在诗歌中生,在诗歌中死。”
短诗大赛二等奖获奖者、上海交通大学王艺彭说:“心中有诗的人永远年轻。因为我们需要用自己的眼睛观看,用自己的耳朵聆听,用自己的头脑思考,用自己的手书写,所以我们需要诗歌。我们的灵魂要求我们每一个人为自己写一首诗。”
本报记者 周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