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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0月24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食指大动

吃鲜花饼 品杨丽萍

堵力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10月24日   12 版)

    云南,文艺女青年的梦想之地。鲜花盛开爬满屋顶,天高云阔山色入窗,小巷幽深老屋神秘,爱情之花遍地开放。

    去云南给大家带什么呢?“鲜花饼!”办公室女生们异口同声。

    淡淡的玫瑰香味绕过掌心,甜甜的玫瑰花味道从舌尖渐渐弥漫开去,仿佛耳朵眼儿、身体软软的曲线上盘满了盛开的玫瑰,仿佛杨丽萍缓缓扭动她纤细的腰肢,将云南天上地下的灵气在你面前啪啪闪烁。在这么浓重的雾霾天,打开鲜艳的包装,仿佛七彩的云南噗嗤一下从乾坤袋里跳出来,婉转着清凌凌的歌喉包围了我们干涸的身心。“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依稀看到你的模样。那层幽蓝幽蓝的眼神,充满神秘充满幻想……”那是林依轮的歌的旋律,却是彝家妹子的嗓音,这轮渐渐升起来的圆月,笼罩了我们的小宇宙。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充满了怨怒,女人们每天精细化妆,包裹着世界名牌袅袅婷婷地上班,却总怀揣着某种不平。恨天气恨污染恨老公恨男友恨保姆恨公司更恨四周物质精神有形无形的氛围。

    《云南映象》就像一块鲜花饼,5年前看的,有时想起来,就鲜亮亮脆生生扑向我,闻到了玫瑰淡淡的香气,让我完全看不见周遭的怨毒与冷酷。

    那么多年来舞蹈遇冷,所有电视综艺节目都是歌星的世界,能在屏幕上混个几十人上百人的伴舞就不错了。明星的名字你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5个。同样是艺术门类,看着歌星、影星、小品演员出门呼啦啦围观尖叫,还能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锋菲恋、锋芝恋、艳照门的,哪儿有舞蹈演员什么事儿呢?想想练舞蹈是最吃功夫的,每天压腿劈叉不能断,成才史基本就是血泪史,最让我不能忍受到心碎的,是她们从小没吃过饱饭。下了那么大血本,既不能像运动员那样为国争光,也无法像歌星影星财源滚滚粉丝成群,为了理想?为了糊口?你倒是给个理由先。

    可偏偏出了个杨丽萍。

    她就是一枝鲜艳的玫瑰,强劲绽放,晃了大家的眼。但她并没像我身边的美丽才华女人那样应季而开、应季回家。她瘦削的小身体里,藏着一颗大大的野心——

    到云南乡野里去发掘淳朴的妹子,培养她们,让她们在炫目的舞台上放出精灵的歌声。舞蹈艺术虽然处境艰难,但杨丽萍从家乡最原始古朴的土地里,开发出了一种绝世之音。

    澳大利亚小说《荆棘鸟》里有这样一句话,荆棘鸟一生只唱一次,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刺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里,她超脱了自身的痛苦,那歌声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最后曲终而亡。那是我年轻时候的最爱,坚信,只有那烟花绽放的时刻才是艺术,只有死亡才是绝美。

    但今天的我,已经与几年前完全不同了,感受到了另一种美。傣族的彝族的瑶族的姑娘们,用朴素的歌喉齐唱她们心中的感受,关于爱情关于民族关于永恒。她们,青春得令人动容,脱俗得令人吃惊,就像杨丽萍年轻时候,《雀之灵》中的那只鸟附体了一般。杨丽萍没有昙花一现,不仅狠狠地吃完了那碗青春饭,而且带着这些姑娘们,让自己永远年轻了。

    独唱与合唱,独舞与群舞。到底哪个更美?我的魂魄曾经为死的凄美而激动得颤抖,今天为生长中散发的力量而叹服。那些和声,那些脚踏地板的声音,共鸣出我身体里向上的冲动,让我每个毛孔都真心地礼赞云南土地上伟大的生灵。

    也许,在澳大利亚的丛林里,只有荆棘鸟能发出绝美的歌声,而云南的山水之间,却有杨丽萍这样美妙的长生雀。微信里转一个帖子,说杨丽萍正试图让她的云南映象上市。这些经济上的东西,无非是某种成功方式,对艺术的伟大来说只是个小小的佐证。但从杨丽萍的奋斗轨迹,你就能看到一种鲜花绽放、尽态极妍的生命力。就像玫瑰变成鲜花饼,那赏心悦目的美丽与芬芳被烘烤加工,融进了人们的身体,让它从视觉嗅觉变成味觉和多重的人生感悟。

    5年后的今天,我又坐回了云南映象的礼堂,那么简朴,像是回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中国人外国人人挤人地塞满了,中途退席都不容易。相比当年,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轻的妹子仍然演得卖力与单纯,在她们旁边,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穿着一模一样,却小很多号的孔雀裙,与大姑娘们一起婀娜着起舞,指尖、眼角净闪灵光。毫无疑问,她为这个舞台赢得了不少掌声。

    也许,云南生物的多样性给了杨丽萍灵感。她在田间地头采风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云南人旺盛的生命力,那种无论春夏秋冬竞自由的各种生灵群体的活力。她的舞蹈在挽救我们这些人。这些忙碌却枯竭的女子,躁动却寂寞的女子,秀风光拉仇恨却实则苦楚的女子——都在沉沦中感到了生机共鸣。这个小女子的大智慧大成就更在上市之上也。

    台湾的蒋勋教授讲课时候说,花是一种竞争力。它的美其实是一个计谋,用来招蜂引蝶,背后其实是延续生命的旺盛愿望。植物学家告诉我,花的美是在上亿年的竞争中形成的,不美的都被淘汰了。为什么白色的花香味通常都特别浓郁,因为它没有色彩去招蜂引蝶,只能靠香气。我们经常赞叹花香花美,“香”和“美”这些看起来可有可无的字,背后隐藏着生存的艰难。

    那些姑娘原生态的劲舞与和声,我感受到的是美的斗争。那些被声光电包裹的“艺术”的虚假繁荣,那些丑人偏作怪的潮流小品,那些颠龙假凤的“歌舞技艺”,热热闹闹地把我们这些办公室里的人一时挠乐了,然后是长久的空虚烦躁,怨天尤人。杨丽萍用她风格的歌舞,用她理解的爱与美,用她在大理双廊设计的个性别墅,都在张扬着生命力。她敢于用更长的年月抗争保证自己真艺术的地盘,并适时回击那些肮脏腐朽的所谓“艺术”。

    相信她们会最终被历史留下,成为笑到最后的艺术家。

    闭上眼睛,听姑娘们清澈的嗓音,一时泪涌而出。好像听到了那首诗:“未名湖畔、鸟自飞疾、我虽迟慢、相誓永随。”这是83岁的乐黛云在87岁的汤一介去世的时候写的16个字。

    相伴60年,白头到老,已经够幸福了,够豪奢了,乐黛云却发誓无论来生,只求相随。孔雀东南飞的化鸟,梁祝的化蝶,都是青年殉情,而他们到老,深知两个人离开总有先后,后走的便给先行一步的留言。这是岁月打磨的感情,没有姿势没有做作更没有世俗的烟尘味。他们的爱,不用去云南不用逃离喧嚣,就在轰轰烈烈、雾霾纠缠的大北京,依然月光澄澈,玫瑰盛开。

    这种化鸟,似乎与杨丽萍的孔雀有一丝震荡。就是在那肮脏凌乱的爱情中,顽强生长的中国人的美。

    美丽的东西,不论它在哪里无论现在是否安静。

    而鲜花饼作为手信,递给了一个个城市中枯竭无聊的人。遍植在云南山水间的玫瑰花,向无遮无拦的阳光,吟唱歌曲。我们看不到,也享受不到那风吹过阵阵浓烈的香气。但云南人精雕细琢,将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拌上蜜糖、猪油包藏在一层层的酥皮里。我们置身花海,感受着那一层层炽烈的美意香浓。

    鲜花饼没有小资食品里酸溜溜的味道,咀嚼它在拷问自己。你难,你有杨丽萍难吗?你苦,你有杨丽萍苦吗?你不美,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你不出色,是因为你不够认真;你怀才不遇,是因为你没建立好自我气场;你没有成为被风吹起来的猪,是因为你根本没具备足够的竞争力。

    云南的玫瑰,不因青春消逝而凋零,不因空气污浊而腐朽,只是绽放,不论在舞台上田野上,还是在猪油中酥皮里,给看到闻到她们咀嚼她们的人力量。

    你行吗?

吃鲜花饼 品杨丽萍
我们都吃涮羊肉
买什么吃什么 最拉萨
有些美好 温柔的刚刚好
古井贡酒 年份原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