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美国种族骚乱新的代名词

    北美大陆冰雪肆虐，但挡不住4000多万美国人回家团圆的热情。可在2014年的这个感恩节，除了布朗一家外，不少美国家庭因为弗格森事件也注定无法团聚——这些家庭有亲人因参与抗议活动而被关在看守所里。

    位于美国南部的小镇弗格森，因为8月9日死在白人警察枪口之下的18岁黑人青年布朗，以及由该事件引爆的席卷全美的抗议浪潮，已成为美国历史上种族骚乱代名词系列中新的一员。

    数十年来美国最大的抗议活动

    当地时间11月24日，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县检察官麦卡洛克宣布，不起诉枪杀布朗的白人警察威尔逊。这意味着威尔逊杀人无罪。之后，从华盛顿到芝加哥，从洛杉矶到纽约，全美各地迅速爆发大规模抗议浪潮。四天来，美国30多个州、170多个城市爆发了不同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

    抗议还蔓延到了加拿大和英国。据法新社消息，在美国驻英国大使馆前，近5000名示威人士举着“和弗格森团结在一起”、“黑人的命也是命”、“反对种族主义”、“为布朗讨回正义”等标语，在伦敦进行抗议。

    据初步统计，自24日晚以来，全美约有700人在抗议活动中被捕。警方表示，一些被捕者在27日被释放，以便他们能够与家人在感恩节团聚；而那些在抗议行动中有重罪嫌疑，或不能缴纳500美元保释金的被拘示威者，则只能在看守所里度过感恩节。当然，这些人也无法享受此后的美国传统购物狂欢节“黑色星期五”（28日）。

    美国媒体报道称，此次抗议活动的规模是美国数十年来范围最广的一次。随着感恩节以及袭击全美大部地区的严寒天气的到来，虽然各地的游行示威活动规模减小，激烈程度也明显趋缓，但在27日上午，仍有7人被纽约警方拘捕。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市，被捕人则多达70多人。

    有人在社交媒体Tumblr上发起了“抵制黑色星期五”活动。该社交媒体在网页上称：为纪念布朗、表达对社会不公的不满，展现黑人群体的集体力量，请参加抗议活动，不要去购物。截至11月28日凌晨，超过200个美国城镇对此活动表示支持。

    司法过程十分不正常

    在“不起诉”的判决结果出来后，当地检察官麦卡洛克公布了此案的大部分司法文件。26日，销声匿迹三个多月的威尔逊也首次公布露面，并接受了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电视专访。主持人问其当时是否可以采取其他措施以避免枪杀事件发生，威尔逊回答说“不会”，因为他感到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并知道他是在“正当地履行职责”。

    可是，基于对司法文件的分析，美国国内已经出现不少对案发后一系列司法过程的质疑声音，认为这一过程中的很多现象“十分不正常”。一位长期在美国司法部工作的律师称，他对大陪审团决定不起诉威尔逊感到沮丧，不是因为认为威尔逊必须受到惩罚，而是因为没有人会对这一司法过程的公正性有信心。

    首先，威尔逊及警方在案发后的一些行为违反了法律规定。有分析指出，在布朗被枪杀之后，威尔逊独自驾车回到警局，迅速洗掉了身上的血迹，并自行放回涉案枪支。而美国司法部关于保护案发现场的法规明确规定：此类案件发生后，必须由其他人护送涉案警察，不允许其单独行动；包括枪支、服装及其他可能成为物证的物品，必须妥善保护，不得造成可能损害证据的后果。此外，在对威尔逊首次询问的过程中，警方也没有录音。到现场的检查人员当时认为“情况十分明显”，因此没有在现场取证和照相。

    其次，麦卡洛克出任本案的检察官，违背了“司法回避”原则。美国媒体指出，此次主持大陪审团裁决的麦卡洛克有长期庇护警察的历史，在长达23年的检察官生涯中，麦卡洛克未曾起诉过任何一名开枪的警察。麦卡洛克的父亲曾是一名警察，在麦卡洛克12岁时，他父亲在一次绑架案中被一名黑人所杀。有舆论认为，正是麦卡洛克引导大陪审团最终做出了不起诉威尔逊的决定。

    第三，大陪审团裁决过程违背常规。《纽约时报》文章称，在美国，大陪审团的裁决过程通常比较简单，过程也不长，往往是在听取几名证人的作证、检察官做出判决指导意见之后，再由陪审团进行投票。而在布朗案件中，在麦卡洛克的主持下，大陪审团工作时间跨度长达3个月之久，有25天在当地法院开会，听取了约60名证人共计70个小时的作证。麦卡洛克自身未给大陪审团提供判决指导意见，检察官在询问威尔逊时非常友好，且存在帮助其自我辩护的嫌疑。对于一些可能对威尔逊不利的证词，检察官则严厉追问证人，要求其解释清楚证言中的一些不一致的情况。

    一名布朗亲属的辩护律师称：“我们认为，大陪审团的决定是那些提供证据的人情绪的直接反映。”布朗的父亲表示，威尔逊及一些证人试图把“自己的儿子描绘成一个恶魔，而把威尔逊当成一个圣徒”。威尔逊的4名辩护律师对媒体表示，威尔逊是一个“完善的法律武器”——对公众保持沉默，而在面对检察官及大陪审团时，对案发过程的陈述则连贯一致。

    “只要行动就会看到改变”

    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近期一份报告称，在美国，贫困人口和家庭不是均衡地分布在社区里或整个国家，相反，这些人口和家庭倾向于聚居在某些社区或区域。这种贫困集中的现象导致了高犯罪率、糟糕的居住与卫生环境，以及更少的工作机会。

    弗格森市正属于此类地区。在打砸抢烧后，该市一片狼藉，昔日繁荣的西弗瑞珊特商业街空寂无人，只有烧黑的商店、破碎的橱窗和汽车残骸，好似被飓风或者战火洗劫过后的场面。有分析称，弗格森已经成为美国种族骚乱的又一个代名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动荡中恢复，或者——很难再恢复。对工作机会本来就不多的当地黑人社区民众来说，他们的生活将更为艰难。

    在这种艰难之中，还隐含着种族歧视这一非洲裔美国人的“心中之痛”。《纽约时报》社论称，警察枪杀黑人，是非洲裔美国人生活中一种“常态”，也是所有美国黑人家庭的恐惧之源。在许多警察眼里，黑人是城市里的“消耗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10月，进行公众利益调查的非营利性新闻机构ProPublica曾公布一项统计结果，在2010年至2012年间美国联邦调查局警察开枪致死事件中，黑人青年的死亡人数比白人青年高出21倍。

    除种族问题外，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也制约着包括非洲裔美国人在内的低收入群体。数据显示，上世纪80年代，占美国人口总数1%的最有富有人士拥有全社会10%的收入；到现在，这一人群的收入占比已攀升至约22%。弗格森事件爆发后，美国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的一份调查显示，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美国的贫富差距在加大，一半人认为这是整个美国社会所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美国黑人在财富积累、就业和教育领域的机会远逊于白人，贫困率是白人的3倍，大多数黑人仍生活在社会底层。

    但也有人注意到，正如Tumblr在抗议网页上面所说，“咱们黑人有力量”。美国尼尔森公司一项研究显示，到2015年，占美国人口13.7%的4300万非洲裔民众的购买力将达到1.3万亿美元。在弗格森事件的激发下，美国黑人开始采取新的行动：用购买力表示抗议，用购买力投票。“抵制黑色星期五”抗议活动，打出了“没有正义就没有利润”、“不作不说就什么都不会改变”等口号，在线上和线下都得到众多支持，仅美国社交网站推特上的支持人数就已达12000多个。该抗议页面称：“行胜于言，只要行动，就会看到改变”。 

    本报华盛顿11月2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