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病魔便开始缠绕着我。刚开始时被“确诊”为滑膜炎,本以为很容易便能恢复健康,我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恐惧感。可谁知,随着一天天的看病、吃药,我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于是又一次一次地检查病情,从最初的滑膜炎、关节炎、脊柱炎、到后来的风湿症,每一次都是所谓权威的“确诊”。穿梭于各个医院看病的厌烦感甚至超过了病魔对我本身的折磨。我的心一天比一天恐惧起来……
2014年10月1日那天,我的关节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感,疼痛的让我掉下了眼泪。也就是这一次,让我坚定了彻底检查出病因的决心。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入院前的那一天晚上,医院挂不到号,我被安排在一家酒店。我躺在床上,用双手紧紧地压着每时每刻都在痛的左腿,止痛药已经吃得我胃里不舒服,墙上的钟慢腾腾地走着,我“静静地”坐着,一秒一秒地等到天亮。
第二天,我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医院,各种CT、核磁、抽血、骨穿,从风湿科转到血液科,转到血液科的第三天,应该是我们一家人心情最复杂的一天。一次次的转院,一次次的“权威确诊”,其实说实话在各个医生迟疑的眼神、模糊的搪塞中,我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事情,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着只是最普通的病症,只是我的情况比较严重。
但是确诊通知书真的下来了,看到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急性淋巴瘤B型白血病”这种之前感觉只会在电视剧中出现的字样的时候如同跌进万丈深渊。
躺在病床上,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能是对死亡的忧虑,可能是对病痛的恐惧,或者其他。当我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我又不住地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同样的青春年华我需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病痛?我承认我会绝望,感觉自己的青春会因此黯淡,我也会抱怨,抱怨命运强加给我的不公。
后来慢慢地看见父亲为我忙前忙后,母亲为我担心忧虑,我才发现:父母,远比我承担的更多。我来自湖北孝感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经济主要靠父亲务农、打工维系着。在北航的一年多时间里,学校为我提供了“雁行助学金”和国家助学金,帮我缓解了学费的压力,父母的压力也小了很多。可谁想飞来横祸,我的父母如何能负担治疗白血病的天文数字?确诊后父亲一直在安慰我,“不用担心治疗的费用,老爸能扛得住”。有一次趁父亲不在,我偷偷翻看了他的百度搜索记录:“骨髓移植需要多少钱”,心里酸酸的,却从不敢跟他提起,因为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钱的事。
可是我又发现,我每天想这么多,根本不会缓解自己的病痛,相反还要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蓦然间,我想起了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的一句话:“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是的,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没有受不受得了,落到谁的头上,谁就得受着,而且必须受得了。
当我看到一封名为《病魔无情,人间有爱——为白血病患者庞尚辉同学捐款的倡议》通过北航ihome社区、“北航动力学人”微信平台和人人网发布之后,来自我身边同学们、老师、辅导员甚至是许多素昧平生的人都被我的病情牵挂着,甚至是校党委书记、校长都知道了我的情况并为我捐款并献上祝福。我甚至从没想过自己的交际圈能够有如此大的力量,我发了一条鼓励自己的话,作为对大家关心的回应,结果收到的居然有近1000个赞。
接下来的几天,我看到了各地现场募捐的照片,竟有点不知所措了。拿着银行卡打印出来的沉甸甸的一叠单子,600多个来自社会各界的转账记录,老妈告诉我,现在费用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我还收到了来自各方的明信片、写满祝福的笔记本,我知道,现在的我真的不是一个人,我的爸妈,我的同学、我的老师还有许多未曾谋面的人都在关心着我,不可以认输,肯定不可以认输。
我还年轻,我还有梦,病魔不会轻易地夺走我的生命,青春正当时,虽然病床禁锢了我的身体,但并不能困住我的梦想。我不能因为病魔的一个不大不小玩笑而忘记动力梦,童年对于飞翔的遐想,对蓝天的渴望让我重新燃起生活的热情,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庞尚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