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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在雄鸡般的中国版图上，我的家乡位于高昂的鸡头。郁郁葱葱的长白山拥有丰富的林矿资源，悠悠流淌的鸭绿江灌溉着肥沃的黑土地。然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家乡冬季漫天飞舞的冰雪和猎猎刺骨的寒风。
北方冬天的气候不适宜在室外进行工作。父亲的单位在冬季会放近两个月的假。为了补贴家用，父亲不得不骑着摩托车到500公里之外的小工厂打工。一路上，凛冽的北风呼啸着钻进他的衣领，皑皑积雪下的薄冰又时刻隐藏着危险。太阳在冬季总是偷懒的，傍晚6点窗外就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我坐在火炉旁向门口张望，焦急地等父亲回家。听到摩托车的声响，我就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2006年母亲所在的工厂倒闭了，她成了几百名下岗女工中的一员。她们曾经为之奉献全部青春的工厂如今荒草萋萋。
从那时起，家里唯一的收入便是父亲每月1000元左右的工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生活的重担压得这个1米73的男人有些驼背，四十多岁头发就已经花白了。由于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父亲更是常年被各种病痛折磨。他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苍老很多。每当听到别人称他为“张老头”时，我的心都在隐隐作痛。父亲用他的青春岁月换来我一天天的成长。我多希望时光能慢一点，多希望岁月的痕迹不要在他的前额刻下深深的皱纹。
父亲当了一辈子的工人，我是他唯一的骄傲。高考成绩出来后，他没有苛责我一句，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丫头，在哪儿学，学好了都一样。”我突然想起初中时我考了班级第一名，央求父亲带我去看海洋表演。我站在海洋剧院门口看见父亲在售票处询问了好久，他时不时地转过头看看我。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张票对我说：“我在这里等你，你进去看表演吧。”我伸手拿过了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过头看他。小孩子总是不够懂事，不能体会到父亲在烈日下等候的心情，只顾着在里面逛，整整4个小时才出来。我远远地看见父亲蹲在剧院门口的石阶上，心里开始难过起来。
大学昂贵的学费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显得捉襟见肘，贫穷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盘踞在家中的每一个角落。从学生资助管理中心我了解到国家助学贷款的相关事宜。在领导和老师的帮助下我顺利地办理了助学贷款。9月，我终于踏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四周是拥挤的人潮和喧嚣的声音。我从窗口看着站台上为我送行的父亲，他的双眼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灰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我转过头，耳畔响起的却是临行前父亲的叮嘱：“好好吃饭，用功念书。”
南方小镇温婉可人，空气里有着湿湿的细密水珠，街道两旁是高大的香樟树。我在美丽的大学校园开启了新的征程。在课余时间里，我阅读各式各样的书籍：从红楼诗词到古典音乐鉴赏，从营销策略到法律金融……它们是我通往异彩纷呈的世界窗口。
大二时，我作为志愿者去一所偏远的乡村小学支教，看见十多个小朋友在简陋的土坯房里瓮声瓮气地读课文。我注意到窗台上有一个用矿泉水瓶截成的器皿里装着厚厚的黑土。便悄声问旁边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那是什么。她欢快地眨了眨眼睛说：“那是在睡觉的牵牛花。”临别时，我特意送了一盒水彩笔给那个小女孩，在她耳畔悄声说：“等牵牛花睡醒了就把它画下来寄给姐姐吧，告诉我它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
衡阳师范学院 张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