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陇川县第二小学彩虹球场正式竣工。湛蓝的天空下,这片拥有如同彩虹般的跑道和绿色草皮的球场,给这里的1200名学生增添了无限运动乐趣,这是退役国脚高雷雷捐建的球场,而高雷雷原打算给云南丽江白沙完小学捐建球场的计划,却因为当地政府的禁令落空了。自2006年个人捐建第一座希望小学以来,高雷雷以可尽之力回报社会,但在做公益的道路上,却遭遇了种种波折,捐建丽江白沙完小学球场的计划被政府叫停,不过是其中的一次。
想捐建校舍,却遇狮子大开口
因为走访过中国西部许多偏远山区,高雷雷对当地落后的教育条件深有感触,他想尽自己的能力改善这些地区的教育条件,没想到会遇到诸多障碍。
“说实话,走10个地方,要能建起1座学校,就很幸运了。像我这样个人出资,不是忽悠别人出资的捐助人,当然希望自己捐助的每1分钱都用到实处,而不愿看到自己的钱在某些环节被人用某种方式‘瓜分’了。所以,每个地方你都要走到看到,以考察这个地方到底是否能建学校。”高雷雷告诉记者。
在捐建学校的过程中,问题来了。
“其实,不少推荐建校的信息,是有水分的。我去过很多地方,想在当地捐建学校,但经常是,你到一个地方,政府部门就会派一个人跟着你,我也不清楚政府部门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我要捐建学校的。”
高雷雷发现,“政府会给你报预算,这个预算是严格按照国家标准来报的,但国家的预算标准,却是按照建立完整小学来制定的,这种规模的小学,没有几千万元是建不了的。但你所走访的地方是偏远的山村,最需要的可能是村级小学,村级小学都是建在乡村中心小学辐射不到的地方,规模非常小,可能只有一到三年级,因为三年级以上,孩子就可以在中心小学住宿了。”
“你要捐建的是村级小学,但有些地方政府部门会偷换概念,把国家标准的完整小学的建设预算报给你,但他们最终盖的是村级小学。这样的现实,会和你想象的相去甚远。”
高雷雷曾经想给四川某偏远山区捐建两个学校校舍,经过测算,一个校舍的预算是25万元,另一个是15万元,两个校舍的总预算是40万元。“但地方政府部门给我报的预算是540万元,超出了500万元。地方政府给我的理由是,‘我们完全按照国家标准’。”
高雷雷还遇到过这样的经历,一所建在山头上的村级小学,只是需要修缮三间校舍,但政府部门给你报的预算却是新建一栋教学楼,造价要500多万元。“那个学校就在一座山头上,平地的宽度也就是八九米,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能盖一栋教学楼?但你却没法跟当地的政府部门说理,因为他们说,预算是依照国家标准来的。”
地方政府部门的这种态度既让高雷雷吃惊,也让他气愤。面对地方政府手里这把“国家标准”的“尚方宝剑”,高雷雷只能把郁闷和无奈埋在心里。
资助孩子和捐赠校车同样麻烦
捐建学校难,那么捐助孩子呢?
高雷雷很快发现,捐助孩子也有问题。
“被推荐接受捐助的孩子有校长的亲戚,还有老师朋友家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家庭条件在当地往往都还不错,并非最需要捐助的。”
2012年,高雷雷还尝试给四川省马边彝族自治县偏远山区的学校捐赠过一辆校车,其过程也是麻烦不断。
“马边县归乐山市管辖,我给马边捐助的校车,需要乐山批准,但乐山不批。说白了,就是政府部门怕担责任。”高雷雷了解到,“原来,孩子放学离开学校,出了事都是自己负责,但校车是学校使用,一旦校车出了事,就是政府的事。所以,就没人敢用这个校车。”高雷雷没有办法,只能在微博上控诉,“我就说了,‘你如果怕担责任,还当什么官啊?!’”
当时,高雷雷花了20多万元买了校车,购置税也交了,校车设立站点的站牌也做好了,只要当地政府部门规划好路线,设置好站台,车就可以立即使用。
这是马边县的第一辆校车,但生生被闲置了两年。
因为高雷雷一直在发微博,每次去马边县都和那辆闲置不用的校车合影,最后,当地政府才把这事解决了。
自称做公益,是向孩子“索取”
高雷雷曾是一名足球运动员,但他又不是典型的中国足球运动员,“我的活法就是比较放得开,在我们这个圈子,很多人是为了‘活出别人眼里的我’,而不是活出自己。我在这个圈子时间长了,也很容易变成这样,所以,我不停地去寻找自己真正需要做的,我做公益,其实是在向孩子们‘索取’。”
高雷雷说:“孩子们给我的最大感触是真诚,那种纯真的状态很难得,我追求这样的生活状态。”
高雷雷在北京著名的南锣鼓巷经营一家餐馆,餐馆的利润是他目前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不过,高雷雷可没想过自己要在生意上有多大发展,“我的生活标准就是够吃够喝就行了,这就是我对物质层面的需求。”相比之下,高雷雷对精神层面的要求很高,“我希望人与人之间能达到一种真诚的状态。”
这种精神层面的追求,显然很难在浮躁社会的现实生活中实现。走上公益道路,也就成了高雷雷的必然选择。
而这种追求心灵交流的公益行为,就不会是简单的捐钱捐物。
“我们现在总是关注受助人需要什么帮助,我们就去给他,其实不是这样,如果你有时间与他们沟通、交流,他们需要什么帮助,实际上是你告诉他们的,而不是完全由他们说我需要什么。”
另一方面,“从捐助人的角度来说,捐助的过程也是提高自我的过程。以我个人的感受,我在这几年做公益的过程中,收获绝不亚于自己的付出,所以我才能坚持这么多年,其实,不是说我这么多年好像是苦哈哈地挺过来的,这个过程不应该用‘坚持’二字来形容,因为我享受这个过程。”
选择捐建球场,不只是为了绕开麻烦
但正是高雷雷这种“享受过程”的公益行为,却可能损害到一些地方政府部门的利益,也因此,他在做公益的过程中感到了种种不顺。
高雷雷对此有深刻的认识,“就以这次在丽江捐建球场所遇到的麻烦为例,我准备捐50万元建一座球场,政府部门一开始也没说什么,他们以为你会把50万元交给他们,然后他们接着圈钱,圈到500万元的时候再来建这个场地。从我的角度来说,50万元就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要用500万元?”
高雷雷解释说,自己花50万元建的球场标准已经不低了,“我用的草都是进口草,用的水泥都是好品牌的水泥,我建的场地质量绝对不会差,政府部门准备花500万元建这个球场,我想问,他们要把这个球场建成什么样呢?”
其实,政府部门建球场的预算为什么这么高也不难理解,“我是个人出资建这个球场,就像自己家装修一样,所有的花费都落在实处。如果我是用筹集来的500万元建球场,我可能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派你去采购水泥,他去采购砖头,我不会每一项工作都自己考察和实施,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
“花自己的钱,你才会关注和参与整个过程,这也是我倡导的一种公益方式,不是光掏钱就能把事情做好的。”
捐建校舍、资助孩子、捐赠校车,都是难走的路。
高雷雷将目光转向了给学校捐建球场,“足球首先是我熟悉的领域,其次,一个新球场给孩子们带来的欢乐和孩子们从中得到的东西比书本上所学的更为重要,比如自尊、自信、专注,尊重规则、尊重裁判、尊重对手和团队合作等。所以我后来觉得,给孩子们修球场可能是更好的选择。”
此外,修球场也可以减少与地方政府部门发生关系。大多数情况下,学校修球场,校长就可以说了算。高雷雷表示,这次在丽江白沙完小学遇到的阻力是个例外,“这件事是被政府部门事先知道了,但我又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他们周旋。”
本报北京1月25日电